人类少年还挂在树上奄奄一息,司霖本就算不上淡定的外表下,血液正以某种发疯的速度上涌到耳朵里,仿佛能听清所到之处冲刷每一根血管的声音。
比起请求,撒琉喀的语气更像是威胁。
司霖实在不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越是迟疑撒琉喀眉头越是厌烦地皱起。
少年黑脸时浑身上下散发出远超年龄的成熟冷漠,他的手指顺势而下眼看很快就要扼住对方的咽喉——留给人鱼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的狼群也好,这次的溺水猴子也是,接二连三的变故都和人鱼有关。
归根到底,撒琉喀并不喜欢这种对生杀大权失去掌控的感觉。
又或者说,他厌恶那种因为对方两三句话或者一个眼神就溃然败下阵来的。。。。。。无力感。
撒琉喀心中猝然鼓动出极尽扭曲的暴虐,当下,他在意的只有一点:
这条口口声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鱼,自己的表哥。
——到底愿不愿意为了自己去除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做得到最好,要是做不到。。。。。
想到这里,少年胸口被决堤而来的躁怒倒灌,拿捏住对方的手抑制不住地僵硬。
他的耐心告罄,人鱼终于有了回应。
“撒琉喀,这个人类。。。。。。可以死。”
这话说的,司霖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后他明显地感知到撒琉喀的手臂有一瞬的颤抖,这突如其来的颤抖反倒让他觉得事情尚有一丝转机。
司霖反握住落在撒琉喀落在自己颈侧的手掌,继续说:“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他不仅能听懂语言,还能和你我交流?”
“是和你交流。”撒琉喀垂着眼补充。
司霖沉默了一瞬,跳过这个插曲继续编造:“据我所知人类是群居的物种,你看他身上的皮裙、腰间的匕首,很明显这个人类拥有自己的族群,而语言和文字往往都是这种族群用来沟通和传承的必要手段。”
“那又如何?”撒琉喀冷漠地说,并不认为多出一群没毛的猴子就能改变那人死亡的命运。
只见人鱼眸中一亮,手上回握得更紧,他的手太过温热,撒琉喀垂着眼睫,舍不得躲开。
然后他听见司霖兴致勃勃的语调。
那是一种极其生动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
“找到那些记录和传承,说不定就能找到撒琉喀你失忆的原由。”
“还有那些丢掉的记忆,不是么?”
人鱼的声音清朗温润,像是最清冽的泉水一般擦过他的耳膜。
迎面而来的还有司霖无声的期待,然后撒琉喀不自禁滚动了喉头。
——将对方瞳孔撑满的,别无他物,有且仅有自己。
忽地,少年心中那些狰狞丑陋的暴虐和戾气再度就被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撒琉喀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差点就要被对方眼眸里游弋着的星火燎到,又觉得自己仿佛听见山涧里千万丛繁花齐绽时倾泻而出的肃鸣。
“撒琉喀,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司霖直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然存了点私心但如果能说服撒琉喀事情就会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好。”
回答他的是少年冷静无比的声音。
话音刚落,撒琉喀便感受到手掌上骤然消失的温热,这种稍纵即逝的落空感让他略感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