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么晚了再去敲门求租,实在有些难为情,况且也不知乡里人会不会有忌讳。
见她踌躇,店家摊出一个手掌来,笑得心领神会:“您给五十文吧,我就要五个铜子的跑路费就成。”
丽娆眉头舒开,感激地笑了笑,摸出钱来,数了五十文给他。
及近午夜,两个人终于是舒然地睡进了干净的床铺里。
薛珞把长剑横搁在枕边,和衣而坐,回身叮嘱道:“你快睡吧。”
丽娆把自己蜷缩成团,只露出一张脸儿来,山间的夜比山下平原来得更冷冽些,她疑惑道:“你不睡么?”
薛珞笑道:“我练练心经也就当睡了,你不用管我。”
丽娆伸手在枕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几支竹筷来,对着她扬了扬,眼波流转,自得而俏皮:“别担心,我早就准备好暗器了,他们要是进来,你不用出手,我便折了他们的腿。”
薛珞伸出指尖,往她温暖的颈项里塞去,冰似的触感,一下子袭得丽娆尖叫出声,直往被子深处躲去。薛珞照着她隆起的头拍了拍,笑道:“行了,我不闹了,你赶紧睡。”
再不睡,那群该来的人,可就要等急了。
深夜。
油灯歇灭。
整个小镇阒无声息,连夜枭的啼叫也消失殆尽。
薛珞吐出一口长气,睁开眼睛。一个时辰的心法研习,内功的进益,让她精神烁然。
她转过头,透过朦胧的月光,看向身后的女子,她已睡熟,绵长的呼吸里带着喉咙轻微的咕噜声。她伸手,提起被子的边沿,折进她的下颌缝隙里,接着便仔细打量起她的脸来。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她的脸带着莹莹的玉色,长发拖曳在枕上,像是勾勒的一笔水墨,往下就是蜿蜒起伏的山岚,是不够精细而很有意境的画面。
猝然,她眼风一转,神思投放门边。
门拴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啮啃食物,带着沙沙的刮擦。老鼠向来是锲而不舍的,即便知道人就在身旁,它们也毫不畏惧的觅食。
眼看门拴就要被匕首挑断,她顺势躺了下来,极快极轻,闭上眼睛已然是一幅陷入熟睡的样子。
嘎啦一声,木拴悬掉在门上,摇晃两下,声音不大,但足够惊醒武功高强神经敏锐的人。所以一切动作瞬间静止下来,诡异的静谧持续了约莫一刻钟,断定里面的人没有醒来,这才是门扇开阖的声音。
薛珞觑眼望去,陆续进来的竟然有五六个人,他们下脚无声,皆是身型高大,内功不俗的男人。
薛珞停滞呼吸,像是睡不安稳般翻了个身,料定他们在此期间不敢有任何动作,把右手伸进丽娆的枕下,捏住那把筷子。
因着背对着那群人,她把眼睛睁开,目光如炬,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再好的内功也无法掩盖行走时衣厘间的破风声,就像水里游动的蛇,波纹会传过来细小震动。
渐渐,阴影拉长,把丽娆的脸笼罩了一层灰黑,距离足够近了。
薛珞翻身跃起,一手甩出竹筷,接出抽出剑柄。中招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势如破竹直冲人群,削砍掉一人的手腕。
惨叫声起,门外呼啦又涌进几个人,所有人手拿匕首与薛珞缠斗起来。
白影在黑影之间来去翻飞,剑影飒飒犹如散落的流星。
丽娆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半撑起身,在枕下寻找,什么都没有。她不敢惊叫,只缩在角落以求淡化掉自己的存在。
然而,还是被人发现了,外围的两个人拿着匕首冲了过来,抬手就要往她腿上扎下。丽娆不敢迟疑,双手掀起被子兜头往他们脸上一盖,趁着他们挣扎的间隙,踩着他们的脊背跳下了床。
她径直往门外冲去,在跨出房门之时,看了一眼薛珞,那人逼退两人的攻击,也正在围困的松动之中向她看来,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安抚。
丽娆翻栏跳下阁楼,门外埋伏的两人一时不防,没有来得及拦住她。她落地之时一个趔趄,扑撞在桌椅之上,然后后仰摔倒在地。很大的声音,把桌上的筷筒碗具全都撞翻在地。
两个人提起轻功急跃而下,向她杀来。
丽娆拾起筷子往他们脸上急投而去,两人挥刃避过,另一把又接踵而来,力道虽然不痛不痒,但还是阻碍了上前的步伐。
丽娆瞅准那不远处半开的柴房门,端起一叠碎瓷盘,哐啷砸到两人脚下,趁着碎瓷溅起,不管他们反应如何,直跑进门内快速反踢柴门扣上木拴。等确认暂时安全后,她喘着粗气定了定神,迅速观察周围的情势。
柴房里没人,但还有炭石的热气绕身,大铁锅里坐着水,想来是准备明日给客人们洗漱用的。这里还有一道门通向后院,但丽娆不敢贸然出去,不知他们是否还有人埋伏在外。现下只能躲藏起来,等着薛珞脱身,不然她若被擒住,就成了威胁对方的一把利刃。
门外两人在孜孜不倦地踢撞着门,丽娆赶忙捡了几根木棒抵
了上去,以延缓他们进入的时间。
稍时,楼上房间的门被剑气炸裂开,屑尘四散,几个刺客被一脚踢出撞断栏杆摔落在地上。薛珞翻身倒跃而出,快速翻转手腕,剑花似雨,落得又快又急,比起逼仄的房间,大堂的宽敞给了她轻功的用武之地,纵上跃下,剑锋无处不在,十来个人都无法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