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红了耳根,咬牙道:“就算是取巧得胜,也是因着比式规则改变造成的,若是依照旧法,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但不管怎么比试,我武功自然都是在薛师妹之下的。”此话既抬高的薛珞,又暗贬了陈雁回的操行不当,正中了溶华大师下怀,她心里的气愤便不那么浓厚了,甚至还能不痛不痒夸上一句:“听雪楼也就你还明事理些。”
陈雁回淡淡一哂,只当作没听到,不过女流之辈,若是去跟她们争执长短,反倒显得自己度量狭小了。他把目光落到薛珞身上,这个姑娘十分神秘,但看样子也是继承了溶华大师嫉恶如仇的性格,要让她答应,恐怕不会很容易。
薛珞见他看来,低头行了一礼,淡淡说道:“一切谨尊陈掌门决断。”
陈雁回心内一跳,不觉再度深深看了她一眼。
在场之人,只有百花谷主和溶华大师不同意,即便未来的陈亦深也选择反对,都不会改变丽娆下山的结果了。
结局一目了然,陈雁回笑着向诸位说道:”看来阿娆得代表百花谷下山了,这样也好,四景山各处都出了一人,出山的日期就定在年后,大家回去准备着,下山后也应相互扶持,不要横生枝节。”
景和怒气上涌,拍案而起道:“她江丽娆凭什么能代表百花谷,百花谷可容不下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既要下山可别说师承何处,谁得了你的好处,你便说是他徒弟就行。“
丽娆冷了颜色,眼里蓄起的恨意开始夺眶而出,她也不管陈雁回暗暗丢来劝她忍住的眼神,咄咄问道:“景和谷主可有教我一天武功,可有传我一章心法,既都没有,那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百花谷的人?出山后,我自然说我是四景山来的,难道景和谷主是山寨大王,连这山头也占了?”
景和转身背立,怒叱道:“你不要来和我说话,你向来目无长辈,能说会道,把你祖父祖母气病了,把你爹娘也气死了,我不敢沾这气。”
丽娆气得浑身打战,这人也太过阴毒了,在诸位长辈和师兄妹面前,竟然向她大泼脏水,父母之死是她的痛楚,祖父祖母也是罪魁祸首,现在这话不单抹除了他们的罪责,还把两件事合为一谈,轻轻松松就全盘扣到她头上,她怎么能咽下这一口气。
然而未等开言,那厢已有一人说了话,话音如人一样,清然掷地,带着泠泠冰寒:“景和谷主以医术闻名于四景山,在武功造诣上自然不能与其他人相比,江师兄的武功亦不过尔尔,想来也不是故意不教导,实是有心无力,江姑娘何必埋怨长辈。“
丽娆瞬间红了眼,埋了头没有说话。
溶华大师不禁愕然望去,薛珞自来不愿掺和外人争端,何况是别人家事,现在竟然出言相帮,不惜直接得罪百花谷主,难道只是为谢救命之恩?
她轻叱一声:“至柔,慎言。”
薛珞点头,微敛着眉目退到溶华大师身后,白衣无尘,依是高洁难攀的模样,似乎刚才之言并非出自她口。
“好啊,我早知道你们都得了她的好处,自然要为她说话,百花焕神丹是根据我百花谷的养神丹旧方加以提炼的,本就是属于我百花谷的东西,江丽娆未经四方同意就擅自启用,这是什么道理?”景和被小辈拂了面子,自然恼羞成怒。
他继而拍案向陈雁回质问道:“你儿子本来经脉尽断药石无医,如今不过两月便能安好无虞,真以为我是傻子吗?景明身死,我怜他无后,在诸方见证下同意等戴老夫人百年之后把药方传于江丽娆保管,怎么你陈掌门背着我和陆楼主就能毁了当初约定,容她私自制药?有了这药,练习内功心法如虎添翼,我们自然比不过你们了,这对百花与听雪楼两处徒众来说公平么?”
薛珞和陈亦深重伤后,百花谷暗自快慰了几天,一下子去了两个着力人才,正是他们一脉后起发力的时候,如今什么都没捞到,还被个小辈酸讽,他如何能善罢甘休。
陆楼主闻言也蹙了眉头,陆谨言落得第四,本就让他心怀不甘,陈雁回擅自改变赛制,给陈亦深铺路,让江丽娆钻了空子,儿子也经脉尽断,这在他看来分明就是报应。
如今报应未成,反倒塞翁失马,受益良多,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陈雁回见事态不妙,连忙出言挽回道:“经脉尽断岂是一颗小小丸药就能医好的,如今亦深不过是保住了小命,内力已全然不复从前,我与溶华大师同意制药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是为了增强功力,如果你们想要公平,现在尽可以让谨言和玉峰自断经脉,再让阿娆给他们也服上两颗药就行了,这样可好?”
陆楼主凝眸抿唇,已是满脸不悦:“公平是公平,规矩是规矩,此二人也不是我们伤的,救他们性命可以,但擅自用药是该给个交待。”
交待,用父亲留给她的药方治病救人,竟然还要给外人交待?
丽娆攒紧手心,额上渐起薄汗,来了,终于还是为了药方争执起来了,景和发难是迟早的事,趁着四方长老都在场,她得想个万全之策全身而退才是,不然以后围绕着这个事相逼,她终
得步父亲的后尘。
“大家不必动怒,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哪里能保得住这个药方,往后成亲也不过是归了外人。我与父亲虽出自百花一脉,但生死都是河清派之人,理应把这个药方交由陈掌门代管。”她说得诚恳,敛裙向陈雁回跪下,眼中含泪道:“父亲过世,幸得姨父照拂才能苟活至今,丽娆感激不尽,往后陈掌门如何处置这个药方,我绝无怨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