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不是又与宋妈妈送了十贯钱吗,有宋妈妈庇佑,姑娘应该不敢对干娘如何。”锁儿话是这样说,可心里老觉不安。
“那银钱,我想教干娘往房里送,干娘不听我的。宋妈妈再是冯娘子的人,可姑娘是主子,如今又不在家里,姑娘想罚一个人,宋妈妈不许,又能怎样?
要是送与房里人,人至少还能在姑娘面前替她说说话。”秋雀道。
“宋妈妈不是一般的奴才,听干娘说,来杭州之前,冯娘子私下就交代她,教她管着姑娘,不能任由姑娘的脾性。
只要宋妈妈真心帮干娘,姑娘就会有所顾忌。”
锁儿见门口无人,小声道:“宋妈妈欲往老家写信去,说是要告姑娘的状。”
秋雀一惊,忙问:“告姑娘什麽状?”
“你说什麽状,自是来江家的这些个状,说她把江家上下得罪了个精光,还不听人的劝,弄的李娘子她们嫌她,江官人不与她说话。”
“这些是干娘与你说的?”
锁儿见干娘没与她说,便话头一转,说是守门的丰儿和她偷说的。
正房里,唐娘子与荣姐送的礼物,一样样的被摆了出来:两把香团扇,四方天青绣花汗巾子,两盒火腿,蜜枣点心。
还有去暑的梅子药两包,香粉香膏两大罐子,又一盒子鲜石榴花。
天热花放不住,荣姐挑了一朵攒在头上,余下的教春桃她们去外头分。
“二姐,你来坐。”
荣姐把今日收到的帖儿都摆在了桌上,梁堇没过去坐,而是在房里寻了一把葫芦扇,立在荣姐身边给她扇凉。
“你瞧,这张是那个老娘子的帖儿,她这人怪识趣。”
梁堇见荣姐单把那个老娘子的拿了出来,今儿曹家恁多人,只两个人不同,一是王家娘子,是个厚脸皮。二是这位老娘子,年纪最大,也最巴结荣姐。
看来荣姐欢喜老娘子那样的人,梁堇把帖子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姑娘想在外头站住脚,不妨也学今日的唐娘子,往身边拢上几个有助益的人。”
说着,她往桌上挑出了高家娘子的帖子,荣姐瞧了,不解其故,她记得这高家作的也是什麽小官。
“姑娘,不知今日的席上,你可曾看到,唐娘子与你敬酒最多,再是罗娘子,罗娘子后面,不是王家娘子,也不是朱娘子,而是这位高娘子。
她家官人作的是茶场的监官,那孙娘子的官人作的是盐场的监官,同是监官,那高娘子却坐在孙娘子上面,中间还隔了两位娘子。”
“唐娘子和孙娘子不和,别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梁堇见她不敏感,便引着道:“假如像姑娘所言
,可唐氏为何多次向高娘子敬酒?监官没有录事官位大,孙娘子为何又敢与唐氏私下不和?”
“难道是这里面有事,唐氏做了茶买卖?”荣姐问道。
“该是有勾当,才使得两位监官娘子恁得意。”窥一见十,从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能映射出杭州的官场,官场的后宅。
管茶场,盐场的官,虽然官职低微,但管收茶税,盐税。茶农种的茶,一部分交上去作茶税,余下的茶,由官府给价收上去。
再由官府卖给茶商,茶商再卖到其他地方,不允许茶商从茶农手上买茶。可以说,茶都掌握在官府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