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梁堇得知她娘明日要去临安府,帮着她收拾包袱,刁妈妈得了差,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娘,你此去临安府,到了那不比在家中,行事说话要斟酌再三,不可贪财,尤其是大财,你拿了人家的好处,必会受人辖制,还何谈差事。”
“女儿,你说得我都记下了,我这一走,留你和桂姐,你们俩要是碰到难处,且去寻娘子屋里的奶妈卢婆子,我今儿已认了她作干娘,只等回来再置香案拜她。
要是与丫头掐架拌嘴这般的小事,别去劳烦人家,只管去寻你江大娘,我下晌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与我相好,能为你们出气撑腰。”
母女俩人话罢,桂姐教刁妈妈与她捎些头花,要那三朵布攒的,四朵挑纱的,两朵挑绢,颜色捡水红,鹅黄,葱绿,茄花紫的也成。
然后再是头油,不要桂花味,与她买两罐稀罕味道的头油才是,没有就不买,说罢头油,说胭脂香粉,桂姐是个有主意的,教刁妈妈买的香粉要捡粉子细腻,香味不冲鼻的。
说罢胭脂香粉,又是描眉的黛,黛要三钱的,桂姐把自个攒的六百余钱,用三张手绢包了给她娘,还说要是能剩下钱,与她买一副缠红线的青黑假髻,她前段日子,见四姑娘金哥屋里的大丫头得了一副,戴在头上跟真的似的,好看的紧。
刁妈妈应了下来,问二女儿可有什麽想要的物件,她一道给她捎买回来,梁堇教她给她买两本杂书,她来到北宋这些年,对盘碟瓷器的认识,多是皮毛。
听府里婆子讲,一张盘子摆在冯氏跟前,冯氏就能认出来它是官窑造的还是地方窑造的,这种见识底蕴是在娘家打小养成的。
梁堇想认瓷器,不是为了当官娘子,而是日后去了江家,她便是做席面的灶房娘子了,虽然吴家也是官宦人家,但她在吴家是给姑娘们做小食,用什麽盏碟都成。
她跟在胡娘子身边的时候,胡娘子做上席菜,中席,下席用的碗碟各不相同,里面有讲究,她至少要认识什麽样的花纹和质地,是上等瓷器,什麽是下等。
刁妈妈记在心中,又去卢婆子屋里问她可要买什麽,卢婆子教她买一匹藕荷色的老纱,留作明年她好缝夏衣穿。
宋妈妈听闻她明日要去临安府,打发女儿青杏来家里,托她捎二两好茶叶,再有三方红绸汗巾,拿到销金行给铺一层金箔,要荷花样式的。
“我娘说了,托妈妈带茶叶,已是劳烦妈妈了,不该再央求妈妈把汗巾拿到销金行铺金,可一想,妈妈不是那等外人,且等妈妈回到家中,她置几样酒菜请妈妈去我家吃酒。”
青杏说罢,把一包银子给了刁妈妈,刁妈妈接过来说道:“那我就等着吃你娘的酒了,到时你青杏可不要小气,与我弄些好酒吃才成。”
“妈妈见我何时小气过,我也有物件教妈妈捎,妈妈要是得空,与我捎些花线来,听说临安府的花线染得色多,沂州的花线色才有□□种,咱这到底比不上那等地方。”
一个人
是捎,两个人也是捎,刁妈妈没有不应的道理,教她给她做只绣虫香包戴,青杏寻秦家媳妇要块料头就能给她做,费些功夫罢了,青杏说再与她做只绣花的,教她换着戴,刁妈妈自是欢喜,连连保证与她多买几种色的好花线。()
青杏走后,桂姐拿着她放下的红绸汗巾,不解道:沂州就有销金行,宋妈妈怎麽不在这贴金箔,还要教你拿到临安府去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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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的销金行不比临安府的,去年娘子得了一条裙,使丫头拿到外面的销金行去贴金,贴的连青州的都不胜,白搭了银钱。”
刁妈妈要去的临安府,是个繁华热闹的地儿,不仅那的销金行贴金贴的好,就连娼妓都比别处的“雅”,南腔小调,鬓角油黑。
再就是绸缎,鲜亮的杭绸杭罗,花纹有素有艳,绸缎行的外地商客络绎不绝,在城中赁宅租女使,酒楼吃酒唤行首。
吹了油灯,母女仨人躺在炕上,说话说到亥时方歇。
次日上午,刁妈妈去二房屋里领了五十贯钱作差费,身后带了两个哥儿抬着一箱吴家送与江家的中秋节礼,出了吴家先坐马车再坐船。
刁妈妈得了这样的好差,吴家下人中有不少酸她的,张妈妈更是难受的一日没吃下饭,那刁妈妈也贱,早上打张妈妈家院门口过,躲在一旁等她出来,与她显摆了一番才走。
家中没了刁妈妈,梁堇和桂姐头三日还觉得与以往没什麽两样,可到了第五日,第十一日,越发觉得冷清。
这日,春桃唤她过去,与了她只鹅梨吃,梁堇问她哪得的梨,春桃说道:“今儿上午宋妈妈给姑娘送来的,有一篮子,姑娘给了我两只,我吃了一只,这只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