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睡不着,耳边总是有声音在对着你喋喋不休,骂你是个废物。所以你丢下她走了,但其实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别的吧。”
“少年你自私自利,喜欢她对你依赖和信任,午夜梦回数次,仍然自欺欺人,诱导她对你情根深种。伤害丢出去后,你开始怕了,怕放任依赖和信任越来越浓郁后,有朝一日真相揭开,她会把尖刀对向她自己。所以你选择抛弃了她。”
“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说,我是为她好,我是没办法。岁月可以带走很多东西,等一等,她对我的依赖和信任没有那么浓郁了。或者是身边有别的寄托了。就算是真相被揭开,她也能好好的活着。”
“其实你这个办法挺好的。”南桑随着景深不断后退的步子前进。
在他已经不知不觉退到玻璃房门口时脚步停住,站在三步之遥处,尖锐的声音和缓了,笑笑说:“虽然渣的厉害,撩拨后头也不回的抛弃,像你们从来没有相依为命过。但这法子真的挺好,因为岁月的确可以带走很多,再给出很多。算是你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做出的唯一一件对事。”
风突然猛烈了。
吹拂起南桑的长发。
依旧是从后吹,盈盈绕绕她整张脸。
因为发色太黑,随着她唇角的笑消失,阴森和低郁悄无声息的粘稠了数倍。
南桑此刻像极了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冤魂,她声音低沉,但被风裹挟到尖细。
一字一句的朝着景深耳蜗里钻,“可你不该再回来!”
“不管她出了什么事,都不该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再出现在她面前,不该唤她的名字,不该和她结婚!”
“你比她年长四岁三个月零七天,智商比她高出太多。明知你们没有结局,却依旧放不下。那么她呢?”
南桑手抬起指着天,恨声质问:“没有亲人没有家,无人可靠、无处可去,像是孤魂野鬼的她又如何能放下?!”
“你因为知晓一切,高高在上、俯瞰全局!认为你所做是为她好,你没错!不管是忽然抛弃她离开,还是回来后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你都认为自己没错!”
“但你可知,你所有的为她好,是在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一次次的推进地狱!”
“她只有你了!只有和她一起长大,早早就情根深种,多年依赖着,信任着,看着的你了!”
“你们在一起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只要你出现在她身边,她的情绪便只能被动无力挂在你身上,因为你的出现、你的靠近即便是不想,却依旧下意识以为你心里还有她!”
“可又因为你莫名其妙的远离和冷淡,下意识以为你心里没有她,在又一次,第无数次的厌烦抛弃她!”
“你为什么走了要再回来?!为什么抛弃了又再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要让她有机会再和你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让她因为你的喜怒无常、忽远忽近、阴晴不定。被活生生逼成一个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怀疑自己甚至是贬低自己,亲手抛弃自己的疯子!最后在真相被揭开的那瞬间,和你年少无数次午夜梦回间一模一样,把尖刀捅向了她自己!”
南桑再朝一步,无所顾忌的朝着摇摇欲坠的景深捅刀子,“你那么多年前便已经测算出她有被你逼死的可能。自以为为她好的不断筹谋奔走,好似你好忙啊,也好累啊,但结果呢?”
南桑突兀开始笑了,她笑的一度直不起腰,笑声沙哑又朗朗,有种她都说不清楚的苍凉与可悲。
她告诉景深他所做的一切有多自以为是和可笑,“结果是你什么都没改变,她还是死了,活生生的被逼死了。”
南桑看着突兀跌坐在地的景深,抬手抹掉莫名其妙掉落的眼泪,没了尖锐和凄厉,平静启唇,“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景深没说,只是跌坐在地,愣愣的看着她,红到极致的眼眶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水光。
南桑想了想,“很平静且期待吧。”
“你知道为什么吗?”南桑低头看着他,轻声说不知为何,钻入脑海中的答案,“因为她很累,吃饭、喝水、走路、就连睁眼,她都感觉很累,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世间停留了。”
南桑抬脚,一步步走到玻璃房门口,景深的身边,看他眼尾突兀下落的泪水,低声问,“她为什么会这么累?且没有任何留恋。”
“因为……”南桑单膝在景深身边蹲下,手指莫名伸出,轻触一瞬他眼尾的泪痕,低声喃喃,“能让她留恋的全部,在十八岁那年全都不见了。”
“余下数年,所有人都在逼她去死。”
“在盐城那会,我说你说对不起,我会给你一句没关系,你的对不起说了,却不愿我说没关系。”
“的确不愿,因为你受不起。”
“哪怕是她在你眼里换了具躯壳,你依旧受不起。”南桑手垂下,躬身朝前,轻轻搂住他的脖颈,似在和他拥抱,“因为她早在十八岁那年,就已经被你杀死了。”
“哥哥……”
最后两个字吐出来的瞬间,景深崩溃了。
与此同时。
南桑右手攥着的麻醉针,狠狠扎入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