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连忙答应了,紧紧跟在她身后,手里牢牢捧着从东宫带回来的东西,感叹道:“太子对咱们九殿下可真好,政务这样繁忙,还要问这么久的话,更时不时有赏赐下来。”
秋芜的心跳了跳,侧目去看竹韵,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她常来东宫,不好总是一个人,便挑了竹韵一道。竹韵虽年纪小了些,有时显得天真,可寻常是非上,从没犯过错,做事踏实,口风也紧,是个极稳妥的人。
幸而康成处事老道,前几回便向竹韵解释过,说太子公务繁忙,让进屋回话,也多半要在旁一直候着,这才耽误时间。
每次竹韵跟着一道来,都会被小太监带着下去吃几样茶点,一概不知殿中事。
秋芜笑了笑,道:“你如今倒是不怕了,还说起好话来了。”
半年前,宫变才发生时,宫中人心惶惶,一提及东宫和元穆安,人人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竹韵愣了愣,好似才想起来这件事,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道:“过去,太子殿下很少出现在宫中,旁人并不了解,至于正月里那件事……本就没几个人亲眼看见,都是各方流言罢了,兴许其中有些误会呢?我看,太子殿下是个好人,他待咱们九殿下好,连带着咱们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九殿下元烨的生母容氏,从前只是圣上原配陈氏的身边的一名侍女,陈氏过世后,跟在圣上身边。后来,圣上践祚,封容氏为才人。
容才人不得圣眷,身份亦低微,能封才人,已是看在陈氏的面上,膝下的九皇子自然也不受重视。后来容才人过世,九皇子名义上养在谢皇后的膝下,实则无人问津。
宫中虽不至于克扣用度,怠慢皇子,可他们这些下人也总是过得谨小慎微。
直到这半年里,元穆安的关怀,一下让毓芳殿成了人人都羡慕的地方。
竹韵他们自然对他感恩戴德。
不但是毓芳殿的人,宫城里的许多贵人、奴仆,只要与先太子无关,不曾受波及的,这几个月里,都因元穆安对幼弟的关照而对他有了极大的改观。
听闻朝堂上,也因他厚待先太子旧臣而对他赞誉有加。
秋芜却知道,他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心机深沉的人。
所谓厚待九皇子,只是做给这些人看的。如今,效果的确达到了。
越是这样,她越是要不断提醒自己,绷紧心中那根弦。
“如今好过了,咱们却不能忘记过去的艰难。世事变幻无常,有人过得好,自然有人过得坏,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如何。”
竹韵知道秋芜一向是这样温和恭谨,宠辱不惊的性情,这也是她最令人佩服之处,不禁肃然点头:“姑姑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里,那几位宫妃还围坐着,抹雀牌抹得昏天黑地,如火如荼,听着十分欢快。
走到无树荫遮蔽的地方时,天空中又恰有一抹浮云飘来,挡去大半热浪。
秋芜与竹韵一路说笑,正觉心情好了许多。这时,右侧右上方忽然飞来一块比铜钱还小一些的石块,直直朝她的脑门砸了。
她正朝着左边同竹韵说话,不曾注意,竹韵却看到了,连忙瞪大眼睛,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石块没砸中她的脑门,擦着她右边的下巴过去,磕在锁骨上方半寸的地方。
“姑姑!”竹韵吓坏了,急忙要去查看伤口。
秋芜右侧从耳根到下巴处,一条大约两寸长,细如丝线的红痕一点一点渗出两滴鲜血,倒是不怎么疼,只是锁骨上被砸中的那处,虽只有一小块红,却一阵阵隐痛,似乎有愈演愈
烈的趋势。
她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被砸中了,连叫也没叫一声,听竹韵问,便下意识摇头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