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婵微微睁大眼睛,诧异道:“他这么厉害!那他——”她看了看宁遥,欲言又止片刻,说,“哥,你和他打架是不是吃大亏了!”
“那倒没有。”宁遥摇头。
“那就好,哥哥是最厉害的!”庄婵竖起大拇指笑着说。
“哪有比这个的。去吃饭了。”
“嗯嗯!”
拐杖点了点孟朝阳的脸,易缙神色冷傲,问:“还打么。”
孟朝阳抱着脑袋哀声叫着,闻言忙说:“不打了不打了,我知道错了。我就是酒喝多了,我——”
“不打就滚。”
孟朝阳艰难地爬起来,关璐走上一步,似乎想扶一下,但又顿住了脚步。
孟朝阳没说什么,看也没再敢看两人一眼,就一瘸一拐地出去。
易缙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到沙发坐下,关璐挪过去,斟酌了一下,说:“阿骄,你疼不疼?”
易缙神色冷漠,没说话。
关璐眼神闪了闪,低头说:“他早上清醒之后就和我道歉了,一直说自己错了,还关心了你的弟弟妹妹。”她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腹低声说,“你知道的,你的弟弟妹妹不能没有爸爸。”
“而且,他现在也不是经常打我了。他真的在改了,昨天只是意外。”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被他打掉了呢。”易缙以一种冰冷无情至极的语气问道。
“不可能,他不会的!”关璐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担忧恐慌得厉害,她拼命摇头说,“不会的,他不会的,他很爱我们的孩子,他不会的……”
关璐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一直说:“不会的、不会的……”
她坐了下来,眼泪滴答地落了下来,她喃喃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他以前很好,他对我很好,他对我们都很好,他很爱很爱我,还有你……”
“我和他高中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候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长得很帅,成绩好,打篮球也很棒,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他……但他眼里只有我。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他还是很优秀,拿了很多奖,他和我一起期待我们的未来,规划我们的家……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我不明白……”
关璐一边哭一边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易缙没什么表情,眼底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同情心,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忽然,易缙说:“十几年的暴力虐待,你还没认识清楚他这个人的本质。简直愚蠢极了。”
“你不是爱他,只是爱他那些年爱你的样子。你不甘心而已。”
“你也不爱你的孩子。”易缙十分冷酷无情地给她下判词,“你很蠢又很自私,你为了你的幻想和不甘,把你的孩子置于这样的极端暴力环境之下十几年,让他变成一个烂人,混混,社会败类,毁了他的一生。”
关璐抬头望着他,眼睛睁大,难以置信她的孩子会这样说她。
她先是茫然和震惊,接着像是被人掀开遮丑布那样恐惧,像是被人当面狠狠打了一巴掌那样羞愤,她望着易缙那双如深井般冰冷的黑眸,心里泛起阵阵的冷,然后是令人难以接受的羞愧,她眼睛里噙着的泪颤动着,眼睛轻轻一眨,就落了下来。
“这世上正因为有诸如你们这样恶毒、愚蠢、自私自利的父母,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烂人出现。”
关璐因为易缙这一句带着极致怨恨和怒意的话,浑身陡然一震。
*
谢惠把车停在了巷子更外面的路段,带着运营走了进去。
“哇,这里的楼好旧啊,感觉像是危房诶。”运营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被积聚在坑洼里的脏水溅到,时不时好奇地抬头看一眼。
楼房房体高大,老旧破烂,挤着密密麻麻的一户户人家,乍眼看去,像是一个个小而窄的鸽舍,让人看了感觉呼吸逼仄难受。
楼和楼之间相隔并不宽敞,还有不少人在狭窄的路道旁摆摊卖菜,路面坑洼不平,路边随处堆积着垃圾,楼和楼、房和房之间电线乱搭成一团。
这就是宁遥和易缙住的地方。
“听说这里被叫做贫民窟,全崇城最穷的人就住在这里。”运营小声说,“怪不得孟骄和庄亦河这么缺钱,这么坑人的合同都签。”
“少说点。”谢惠蹙了蹙眉。
两人到的时候,宁遥正杵着拐杖站在楼道门口,和也杵着拐杖站在楼道门口的易缙两两相对,但谁也没看谁。
“你们怎么下来了?我不是说上去接你们吗。”谢惠说。
“又不是腿全断了,用不着接。”宁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