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身子一晃,很快又咬着牙跪好,刚刚男人的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他耳朵里。不过这已经激不起他的愤怒了,自他出生起,野狗杂种这样的词就伴随着他,起初他还会反驳,只不过换来的是更难听的辱骂和粗暴的殴打。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反驳了。只是这些人又开始骂他狼崽子,说他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总是阴沉沉的看人。说他不是好东西,早就该死了。就像现在,他跪在石子路上,双腿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他想他应该是快死了…“造孽啊,”女佣还是不忍心,偷偷去拿了点吃的塞给他,“快吃吧,别让人看见了。”随即她惊呼出声,指着他身下的血水,“你你你…”沈确缓慢抬头看她,读懂了她惊恐眼神中的含义:这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流这么多血还一声不吭的!路灯下,他看到女佣吓白着脸跑开,看到地上已经脏了馒头,几秒钟后他捡起馒头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不知是饿的太厉害,还是吃的太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疼的他几乎痉挛,但他还是强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在雨夜的石子路上跪了八个小时,他还是病倒了,浑身发热,高烧三十九度多。他被丢在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里无人问津,在此期间没有给他请医生,甚至没人给他吃一粒药,哪怕他膝盖上的血肉和布料粘在了一起,也是他自己强行撕开的…沈确蜷缩在角落里,他抱紧膝盖,浑身都疼反而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安静的等待着死亡,心里有个念头:真好,以后再也不会疼了…直到有人照例给他送饭,见他一动不动,用脚踢了踢他,“小杂种,别装死!”“啧,”男人又用力踢了几下,终于听到他微弱的哼了声,冷笑道,“省省吧,以为自己也姓沈就真是少爷了?就凭你也敢往少爷面前去?”男人骂着突然大声哎呦了声,痛苦的蹲下抱住了脚,“我靠!你他妈的耍什么花样呢!疼死老子了!”躺在地上的沈确终于被吵醒,他稍微动了下就是钻心的疼,浑身上下就像是骨头都散了架。他勉强睁开眼,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男人这会儿疼的龇牙咧嘴的,沈确心中略有诧异,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那林家小千金在心里嘀嘀咕咕的说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咒…当时他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就是那小千金搞出来的吧!沈确不怕她是什么妖魔鬼怪,相反的,他自出生就见了太多比妖邪更可憎的人。况且就算是那小千金是妖怪又能如何,起码她是唯一在他挨打时,比他还要生气的人。“哈哈…”他笑个不停,直到喉咙里涌上血腥味,身上的伤口被撕裂,笑的他像只流浪狗一样蜷缩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妈的!真他妈的是个怪物!”男人见状,也顾不上被针扎了似的脚,忙不迭的爬起来往外跑,“真是见了鬼了…”出了地下室,阳光洒在身上,男人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一想到沈确的眼神就不由得心惊胆跳,明明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却像是毒蛇似的紧盯着自己,似乎随时能扑上来咬死自己!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往回走。接下来的几日,送饭的换了人,沈确听说原来那人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脚疼的厉害,说是想有密密麻麻的针往里扎一样。去大医院查了也没发现,药没少吃也不见好,短短三天,人就瘦了一大圈,成天神神叨叨的说自己见鬼了。这事闹的人心惶惶,管家见事态严重,给他请了假让他回家修养去了。“要我说啊,这刘二指定是遇见脏东西了,请个大仙来驱驱邪就好了。”“真的假的,你可别吓我。”“真的,你看刘二成天不着调,说不定半夜出去干啥了,身上沾了脏东西回来,要不然你说他去医院检查了这么多次,咋一点毛病也没查出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妖魔鬼怪可别来找我…”“这都第二个了,你想想上次那小杂种跑出去时,不也有个兄弟回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嘘,小点声,有人来了…”躲在地下室门口小声交谈的两人匆匆离开了,紧接着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地下室门口。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很快地下室的门被打开。迎面而来的潮湿气味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让管家和他身后的两个男人都皱起了眉头。“去,把他带出来!”“是。”沈确被粗鲁的拖了出去,又被人像丢破布似的甩在了地上。管家向前两步,俯视了几秒,“不知道你这鬼样子怎么就入了姜太太的眼。”沈确还没反应过来谁是姜太太,头发就被人狠狠的往后攥住,他被迫仰起头颅,疼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往下掉。“待会儿,你若是敢多说一句!我一定让人打死你!听到没有!”见沈确咬着牙不服气的瞪着自己,管家手下又加大了力度,“识相的,你就乖乖听话,不然你应该懂得不听话的后果!”他说罢松开了手,起身接过干净的帕子擦手。“一会儿都放聪明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多教了吧。”旁边的两个男人忙点头称是。管家满意的嗯了一声,把擦完手的帕子扔到了沈确脸上,随即对那两个男人说,“给他换身衣裳,带到前厅来。”“是是是。”两个男人目送着管家离开,才活动了下手脚,把人带到了后面去换衣服。前厅姜岁眼巴巴的往外瞅,【怎么还不来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过去多少秋了~】【都过去五天了,我的咒也快失效了,小杀器,我亲自来救你啦~】【这次我说啥也要把你带走!谁也不能跟我抢!】【…】“姜太太,您请喝茶,很快就有人把他带来。”林未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麻烦你们了。”管家笑的和善,“您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