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惨剧都发生在稀松平常的日子里,纵使多年后回忆,经历之人也总会摸着下巴,看向悠远的天空,娓娓道来——“那是个和往常一样的傍晚……”
起先是谁也没注意到的惊恐与呼喊,再然后是口口相传的惊慌,最后才是整个环境里趋同的躁动不安。一时间,所有的喊叫、奔跑都顺着同一个方向汇集过去,淤积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的楼道间。
凶案发生了!五个人纵身奔向那个方向。
赶上第一趟热闹的人已经将二楼走廊及入口堵住,再多的人想往里钻,就得将里面的人拉出来。周南恪便是这么干的,嚼着口香糖,手里甩着瑞士军刀,一身流氓气,跟掰玉米穗子似的,一个个将里头的人掰出来。
燕子身形小,最先挤到前头,她只看一眼便匆匆瞥开,做好思想建设后才又去看屋里。焦棠和齐铎他们靠近时,她人小鬼大的叹气:“真惨,都死了。”
焦棠避开门口的痕迹,捂住鼻子走进去。
简单的两室一厅还残留着烟火气,餐桌上盛着刚煮好不久的饭菜,这家人似乎为了什么事而庆祝,饭菜丰盛,酒水备足。浆洗过的粉色被单晾在阳台,还在淅沥沥滴水。风扇呼呼摇摆,匀速机械地从左至右扫过地面,将汇聚的血水吹出轻柔的波皱。
血泼得满屋子都是,天花板、墙壁、挂历、冰箱、卧室门、桌椅、地面……
“看来经历了一场大屠杀。”肖长渊啧啧摇头。
地上四具尸首,或俯或仰,每具都身中数十刀,刀刀见骨,死相惨烈。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一家四口,一对父母与一对儿女。
儿子与女儿年龄介乎20至30之间,父母年龄约莫60。屋里仅有轻微的搏斗痕迹,死者嘴巴上塞着布条,手腕与脚腕均被绳索绑住,可见杀人者在整场屠杀中,占据了绝对控制的地位。
焦棠蹲下查看女儿的下半身,正色道:“没被侵犯过。”
燕子听了红着脸,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来亲戚了,姨妈巾还在上面。”
小姑娘没经历过那号事,羞羞囔囔地去看其他尸体。
齐铎逐一检查父亲与儿子的伤口,肖长渊扯了扯父亲手上的一圈绳子,说:“很结实,应该是先绑了再杀的。”
焦棠也拉扯女儿手脚的绳子,即便用力也不见松动,她上下翻动绳结,“虽说绳结打得有点复杂,但不是常见的职业绑结方法。”突然她又挑起绳子,这次看向女尸的脚后跟,那里有几道鲜明的竖痕,焦棠又说:“这个女孩生前或者死后被拖拽过,脚后跟留下了拖拽的伤痕,出血不多,看不出是不是有生物活性反应。”
周南恪检查了一圈,瘪嘴道:“凶手和他们有仇呢?下手这么重。也不是为财,手机钱包啥的都在屋里。”
“虽然手法疯狂,但心思很缜密。”齐铎勾住绳索,将父亲与儿子四只手同时提起,“绳子打结部分长度相同,像是刻意为之,有强迫症倾向。”
焦棠接嘴:“而且现场凌乱,地面却没有留下脚印,厕所和厨房门口也没有留下进出的水迹,不过在厕所内有血衣,说明凶手进去过,简单处理了身上痕迹后,又小心地出来了。”
她将染血的外套丢到沙发上,是两件普通的男士冲锋衣。
“凶手是两个人?”燕子脆脆问。
周南恪促狭地笑:“你到底多大?小学毕业了吗,就在这里学人家推理,你以为你柯南呢?!”
“比你强,看你就是没上过学的流氓。”燕子也气了。
“我不揍女人,但我会打不听话的小孩。”周南恪以牙还牙,他问肖长渊:“我体罚她,你没意见吧?”
“打吧,不一定打得过。”肖长渊“挑拨离间”。
焦棠无视三人的斗嘴,环视一圈。整套房大概70平米,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勉强隔出三间卧室。她避开血迹,走进惨死女儿边上的卧室。
焦棠隔着袖子打开灯,卧室很小,地上没有血迹,门开在南边,屋里堆满杂物,最高处的杂物塑料膜上积满灰。北边放了一张一米三的小床,床边摆着一张起皮的木桌子,桌上的窗户紧闭。焦棠伸手推了推窗户,锁似乎坏了,用尽力气也打不开。
她低头看桌子,桌上空荡荡的,只放了一面小镜子还有一把梳子,一个红色的热水瓶。焦棠拉开抽屉,抽屉里倒有一些女儿家的东西——一管粉底液,两只口红,一盘腮红,一只眉笔,几只塑料耳环,还有一盒药,不过药盒子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名字。东边角落里窝着一个一米多高的衣柜,焦棠拉开柜门,里边都是些寻常女性服饰。
焦棠又走出来,进了另一间卧室。齐铎也在里边找线索,见她来了,说:“有发现吗?”
“目前没有。”焦棠扫视四周,这间卧室面积虽然与前一间差不多,但胜在没有杂物,便显得更宽敞。门开在西边,对门的东边靠墙摆着一张高低床。上边堆了一些杂物,下边铺床褥。床铺旁也摆了一张桌子,桌上东西很多,除了凌乱的排插、台式电脑以及键盘鼠标外,还有一面镜子,一把梳子,一条拆封的烟,一个污垢满满的烟灰缸,一个水杯和一套指甲钳。
房间内的窗户开在北边,此刻窗户大开着,盛夏燥热的风倾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