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繁盛之地,如今已经沦为一片人间炼狱。幽州城的百姓在几个月之前早已是逃的逃跑的跑,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再踏足这片不毛之地。
所以谢岐至今想不明白,她王玉昭好好地待在长安不好吗,为何非要到幽州来?
是真的跟定了她那个无能的夫君吗?
念及此处,谢岐面色沉下去,心底泛起一阵久违的杀意与阴郁。
这种情绪从他知晓她已嫁作他人妇的那一刻起,就已如影随形,再无拨除,伴随他度过每一个戎马倥偬的日日夜夜。
谢岐的目光暗了暗,忍下内心的滔天阴戾,又将名单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直至确定上面没有她的名字。
她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也许是下面人的消息错了。
不过,她死不死的,又干他什么事。
谢岐冷冷想着,嘴角缓缓翘起,恍然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周平听到这声笑声,犹如听到了阴曹地府索命的阎罗,更加将头低了下去,一个字也不敢说,后背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谢岐缓缓将名册攥在了手中,面沉如水。
就算她死了,那又如何。
背叛他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自己千方百计找到她,也无非是想亲眼看她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眼罢了。
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狠狠嘲弄她当初的愚蠢决定,然后再毫无怜悯之心地,笑着亲自送她上路。
背叛他的人,他一定会找到她,无论她在天涯海角。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天之后,竟然一语成谶。
。
也许是谢岐凯旋归来,接下来的一天里,玉昭和秋胧没有受到任何所谓的侵犯。
那些前来给她送饭的士兵表情不善,目光如狼似虎,用贪婪又粘腻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注视着她,一寸一寸审视她包裹在衣料下面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一解痛快。
玉昭知道,被这群男人得手只是迟早的事,他们迫于谢岐的淫威,不想此刻声张来引来谢岐的注意,一旦几天之后谢岐松懈,自己便难逃一辱。
所以在这几天里,玉昭要做的就是,既要躲开这群心怀不轨的士兵,又不能让谢岐发现这一切。
这几乎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但是玉昭必须要这样做。
她几乎都不确定,落在这两方的手里,下场到底哪一个会更惨。
玉昭躲在柴房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机会。
终于在三日后,这个机会给她等来了。
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那一刻,柴房的外面突然又响起了那一日谢岐进城时的浩浩荡荡,一瞬间大地震颤、号角急促、昏天暗地——有人打过来了。
玉昭紧紧抱着秋胧,听着外面令人牙酸的打斗之声,那种身临其境的死亡气息将她铺天盖地的掩盖,她听着外面的炮火与兵戈相接的声音,几乎能想象到外面正在进行怎样激烈的交战。
她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冷静地思量着,如今士兵们全部离开,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是在这样的炮火纷飞之下,自己就算趁乱逃了出去,又能否活得下来?她举棋不定,还在踌躇地犹豫着。
玉昭没有想到,第一个率先逃跑的人,是那日的那个女人。
女人破门而出,疯了似的往外跑,玉昭这时才正式看清了她的全貌——她衣衫褴褛,露出枯瘦如柴的身体,上衣惨不忍睹,头发混乱地披散着,那一日她与玉昭说话的声音分明是有气无力,然后此刻女人的身上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火苗,促使她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去,身后的女人们似乎也受到了她的鼓舞,纷纷从暗无天日的柴房里跑了出来,刹那间汇聚成了一道不小的人流。
玉昭见此大势,就算还想伺机而动再等一会,此刻也不得不拉着秋胧跟着人群一起逃。
果然,几道箭雨朝这边射了过来,跑在前面的几人有人不幸中了流箭,猝然倒了下去。紧跟在后面的女人速度丝毫未减,甚至是踩在了倒下那人的身上,继续拼命地朝前跑。
“小姐小心——”秋胧急急拽住玉昭,躲开了一只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