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霍老爷子面无表情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张茵舔了舔干燥的唇,咬了咬牙,用带着恨意的声音说道:“上次的事,是我和霍理一起商量出来的。”她没暴露霍禹舟,她恨丈夫出轨欺骗他,但对这个独子却是爱如珍宝,永远也不会暴露他也知情的事实。“之前你还说过,这件事是你一人所为,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霍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张茵道:“我之前的确打算一个人顶罪,所以隐瞒了霍理也参与的事实,但是霍理这个骗子,不仅出轨还和别的女人生下了私生子,他骗得我好苦。”出轨,私生子。每句话都精准踩到了霍老爷子的雷点。“对了,我还有照片。”张茵从床上捡起散落的照片,其中有几张已经被撕碎了,只剩下两张还完全无损。霍老爷子瞥了眼照片,无法不承认自己小儿子坐下的混账事。他回头,问:“这是你让人查的?”霍时宴没否认。“不错,照片也是我和江桃拿过来的。”至此,霍老爷子也明白了今天让他过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他亲耳听见张茵告发霍理。霍老爷子闭上眼,非常痛心。他的小儿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个畜生。霍理和霍禹舟就是在这时候到的。“爸,你们怎么来了?”“妈,你怎么……”父子俩同时开口。霍禹舟连忙进去扶起张茵,目光担忧,很是自责的模样。“禹舟,你可算来了。”终于看到儿子,张茵紧绷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抱着儿子嚎啕大哭。霍禹舟轻拍母亲的背部,柔声安慰着。但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地方,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几分厌恶。张茵这段时间大受打击,所以也没特意清洁身体,浑身都散发着恶臭,实在让人恶心。“爸,你们来这是……”霍理试探性地询问,心跳得乱七八糟,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霍老爷子:“我再问你一次,张茵暗害桃桃和孩子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霍理下意识想否认,忽而,他看见被扔在地上的照片。那是……霍理整个人愣住。聪明如他,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糟糕,最坏的情况出现了。霍理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回答霍老爷子的问题。“爸,你怎么会这么问,我甚至都不知情,怎么可能参与。”霍理拧着眉,似乎很苦恼父亲的怀疑。一旁的江桃冷眼旁观着,悄悄扯了扯霍时宴的衣袖,小声地说:“他不承认。”霍时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承认也没关系,只要老爷子相信即可。霍时宴悠悠地开口道:“三叔,看来你需要当面和你的前妻对质。”霍理心中很是愤怒,因为他知道,肯定是霍时宴暗地里调查他,然后告知了张茵。现在张茵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恐怕对自己很不利。这边,张茵的哭声渐渐停止,她用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前夫,声音淬着毒。“霍理,我不会再替你隐瞒,那件事,本来就是我和你一起商量的,你肯定早就打算事发后推我顶罪,所以所有事都让我出面。”霍禹舟心头一跳,好在母亲没暴露自己的存在,他又松了口气。这是夫妻俩的争执,不约而同,他们都隐瞒了霍禹舟的存在。霍理辩解道:“茵茵,我知道你记恨我出轨的事,想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和暗害长房的血脉相比,出轨这种事都是小事。霍理迅速选择了最有力的辩解方式。他把张茵的指控都划归成她对他出轨的报复。“爸,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什么人你最了解,我不可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你得相信我啊!”又对张茵道:“茵茵,我真的很抱歉,伤害了你我对你道歉,你要报复我有很多方式,但是不能用泼脏水的方式。”张茵大喊道:“霍理,你别想狡辩,这件事你才是主谋,因为你不想让长房那两个小崽子出生!”霍理目光极冷地看了张茵一眼,“证据呢?你说我才是主谋,你有证据吗?”“我就是人证!”霍理又笑了声,“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成为证据。”“那还有……”张茵突然顿住。她想说,还有儿子能替她作证。但是这么说,她的儿子也会被暴露。江桃问:“三婶,你把话说完,还有什么?”“没什么,反正这件事就是霍理指使我去干的。”到了现在,正如霍时宴之前跟江桃所说,这两人已经开始狗咬狗。在他看来,上次的事肯定有霍理的参与,而二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是否也有霍理的身影存在?两个人,各执一词,看似又陷入了僵局。但如果仔细观察霍老爷子的脸色,就会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行了,别吵了。”霍老爷子朝霍理和霍禹舟招了招手,“你们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们。”三人走远后,霍时宴让江桃去把门关上。江桃乖乖地关上门,走回来,问:“要做什么?”“问她点事。”张茵一抬眼就触及到男人森冷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冷颤。“二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你很清楚。”这个敏感的数字让张茵心头一紧,她目光闪烁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我说得再明白一点,我父母出车祸的那个晚上。”“大哥大嫂出事那天晚上?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张茵垂下眼眸,不敢和男人对视。“当年的事,老爷子查了许久也没查到到底是谁指使那个司机撞上去,三婶,你知道吗?”“我当然不知道。”张茵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霍时宴狭长的凤眼微眯,“可我怎么觉得,你应该知道点什么。”“不知道,我不知道……”张茵低声呢喃,随后不管霍时宴怎么问,她都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再问下去,也没有答案。霍时宴喊了声“江桃”。“我们走。”门打开又被关上。听着关门声,张茵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门口,思绪已经不自觉地飘远。为了报复霍理,她可以指控他暗害江桃和长房血脉,但是对二十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她闭口不言。不能说。外面。江桃问霍时宴:“你是怀疑当年那场车祸跟三房的人有关系?”“二房和三房夫妻恐怕都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不错,如果老爷子没有培养我做继承人管理霍氏,那霍氏的管理权就会落在他俩其中之一的手上。”这些年来,即便没查到证据,霍时宴也没放下对两房人的怀疑。张茵不说,无非是她清楚,如果供出霍理,她自己也没办法置身事外,肯定会遭到霍时宴的疯狂报复。江桃问:“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等。”霍时宴只说了一个字。张茵仍旧是个突破口,得等到她自愿开口。霍时宴没想过用暴力威胁,因为成功性很小。如果当年的事真的跟她有关系,为了霍禹舟,她也不会承认,因为她知道,按照霍时宴的性格,他肯定会迁怒她的孩子。为母则强,张茵把霍禹舟当成命根子,为了儿子,张茵连自身的安危都能舍弃。江桃望着男人眉眼间的阴鸷,不由叹息一声,豪门世家,为了继承权,兄弟阋墙之事常有发生,而霍时宴就是受害者之一。如果不是当年父母被蓄意害死,身边的人都忙着处理这件事,也许安蕙就找不到机会伤害霍时宴。等上了车,江桃才拉回思绪,她看着沿路的风景,目光突然一顿。她看见了民政局。话说回来,明天上午她只有一节课,十点就放学了,正好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