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未看那旗子,去路边寻了根手指粗的树枝来,背对着众人不知在捣鼓什么,声音随风传来。
“章同急于一展身手,定会贪功冒进。他的目标不会仅是擒下我和拿到旗子,他会想让我们全军覆没!”
“他看见那两条路上的脚印便会分兵三路,兵力方面定会对等分布,以确保每条路上的兵力都是我们的一倍。他会要求那两条路上的人仔细搜寻,务必擒下所有人。所以,那两条路上的人定然来得慢。”
“他看见这条路上的草我们动过手脚,定会坚信我们在这条路上设伏,他会亲自领兵来,人数不会超过二十五。路上他会细细搜寻,但是他不会搜到。当他搜不到,他会心急,会恼怒,会惊疑不定,会领兵速来。他不会想到我们根本没设伏,光明正大地站在路口等他。”
少年并未回身,语气也淡,仿佛分析这些对她来说是极平常的事,背影单薄,夜色里竟显出几分清卓气度。
听她问!
“想不想站在这里,看他们来时那一脸精彩的表情?”
“想不想让那两条路上的人慢慢搜,我们在这里痛快打?”
“想不想等那两条路上的人来到时,让他们看见绑起来的他们的将领和我们手里的旗子?”
三句分析,三句问话,湖边的风都似静了,仿佛听得见新兵们激动的呼吸,看得见众人亮起的眸。
少年还是没回头,站在他们最前方,道:“那就站直了,头抬起来,胸挺起来,等人来了,揍!”
一刻钟后,三里之外,六十五人站在岔路口。
“去三个人,探路!百步可回!”章同道。
三名新兵得令而去,那今夜讲荤段子的汉子问:“为啥只探百步?”
章同自傲一笑,“百步也是小爷高看他们了!他们中除了韩其初,其他人哪识兵法?”
一会儿,三人回来,报道:“那边两条路上有人走过的痕迹,那条路上没有!”
章同顺着瞧去,见是那条羊肠小径顿时皱眉,亲自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借着月色细看。只见地上一溜儿草被踩塌,是刚才探路之人留下的,看起来似乎这之前真的无人走过。
章同却笑了,指了指地上的草,“他们在这条路上!这里的草做过手脚。”
众人围过来,都瞧不出哪里做过手脚。
“瞧见那边的草了没?”章同一指山坡上的草,“没被踩过的是那样的,一旦被踩过即便被扶起来也是耷着的,这里还有折痕!”
他拢过一把山草,对着月光一照,果见上头有细细的折痕!
众人叹服,章同面露得色,哼笑一声,“这定是其初的手笔,他以为如此就能瞒住我?未必太小了我!我就说嘛,那姓周的小子是个怕事的,怎敢走大路?他定会走小路!”
章同起身下令道:“分三路!你带着二十人走大路,你带着二十人走那边小路,剩下的人跟着我!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一倍,所以你们去那两条路上后,记住要细细搜,把人找出来后务必全部擒住!把他的人全都押去湖边,小爷要胜就要全胜!”
“那群孬兵,跟着周二蛋,活该被我们擒!”一名汉子大笑,其余人哄笑。
章同也笑了一声,抬手下令,六十五人兵分三路,各自入林。
章同带了二十三人走那羊肠小道,路上命人细搜,跟着他的那些新兵一腔战意,这些日子行军操练,把大家都闷坏了,今夜虽说是挨了罚,可这罚法也挺过瘾。军中不许私斗,今晚把人找出来打一架可不犯军规!
一行人摩拳擦掌,细细搜寻,寻出一里去,未见人。
章同不在意,命人接着寻,“周二蛋是个怕事的,他要设伏,定会设在后边,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他不想跟我对决。”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放了心接着寻。
再行出一里去,还未见人,众人纷纷望向章同。
章同嘲讽笑道:“真是个怕事的!他一定还在后头!”
还在后头?再往后一里就是清风湖了!
章同也知,脸上虽有嘲讽笑意,但眉头已皱了起来,声音也沉了,“速搜!”
众人都不再说话,继续搜寻,动作却越来越快,眼神梭来梭去,带了急色。越往前搜,越有人频繁地看章同,章同眉宇越来越沉,月光渐渐已照不见他的脸。
眼看又搜出半里,章同忽然怒道:“不用搜了!速行!去湖边!”
湖边,暮青为首,身后三十四人一字排开,站得笔直,似那林中松,似那山间石,遥望远方,迎接惊急赶来的敌人。
章同在路口带着人急停,月色照着他和他的兵的脸,表情一个赛一个精彩!
“周二蛋!你敢!”
你敢不设伏!
你敢不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