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恩由撑颌改成撑额。
“千百年来,哪个奸臣能得善终?”裴怀恩浑不在意地说:“万岁爷老了,但我还年轻,我不得为我自己多多准备着,趁手里还有点钱,多多地托人狡兔三窟么。”
李熙没吭声。
却听裴怀恩突兀地把话绕回来,紧接着又说:“问你话呢,是不是想抓黄小嘉?”
李熙小心翼翼地点头。
“查着了,就让孟总旗去请了。”李熙简明扼要地说。
裴怀恩简直要被气笑了。
“堂堂正五品大员,连错处都没有,就让你私自扣在了诏狱里。”裴怀恩眼里晦暗,意味不明地说:“六殿下这事做得好啊,连我抓人都得有名目。”
李熙便拱手作揖,谦然地说:“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找他的错处,只能先骗骗他。”
话音刚落,裴怀恩“啪”的就摔了杯子!
“亏我先前还夸你聪明,问个案子要多久?至多一天一夜,便够了。”裴怀恩面上阴鸷,一字一顿地徐徐言道:“但你打算扣他多久?是三天、五天、还是十天?那诏狱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若他最后坚持不开口,你又怎么办?再派人把那团被打得血淋淋的烂肉送回去,叫晋王记你的仇?”
李熙怔住片刻,低头说:“……是我太急了,我该耐心寻他个错处,免得他迟迟不归,惹老二来问。”
认错态度良好,知错就改,一点就通,倒把裴怀恩呛得一愣,重又坐下了。
夜已深,灯火越发暗了。
小桌这头,李熙自知理亏,不敢贸然落座,只等裴怀恩暂且消了气,方才央求道:“厂公,替我拖几日,我必能问到口供。”
都怪一个月的时间太短,让他不敢浪费一天,凭白变得手忙脚乱了起来。
裴怀恩抬头看李熙,似是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松了口,沉着脸说:“晋王这棵大树还没倒,他手里有兵,我也不便做得太明显。”
李熙就说:“我只要十日。”
裴怀恩皱眉瞧他,冷冰冰地说:“你还敢要十日?你这是强逼着我与晋王撕破脸皮,你好渔翁得利?”
李熙想了想,说:“那七日。”
裴怀恩不答应,眼带厌烦地说:“最多三日。”
李熙把要求一降再降,顺势将真实意愿抛出来,怯弱地垂着眼说:“至少……至少也得五日。”
裴怀恩又捏碎一个杯子。
“行,五日就五日,本督暗里可以助你。”裴怀恩点头说:“但五日之后,你若还是问不出来,本督碍着晋王的面子,可会亲自来问你提人。”
顿了顿,忽而又笑。
“等真到了那时,你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这条线索,可就断了。”
李熙连声答应着,垂首说:“五日就够了,督主放心,我不会让黄小嘉受伤,也不会让您为难。”
裴怀恩从椅子里站起身,身上带寒气。
“倒是我忘了,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不必真把他弄得乌七八糟的。”裴怀恩说:“原本是有二十来天的时间,现在被你这一闹,就剩五天了。”
说着又叹气。
“五日之后,打草惊了蛇,你再想查就难了。”
李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裴怀恩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