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梨云看到屋里留下的痕迹,可以确认。
枭在外面不知问了谁,进来告诉她养父母是在战争到来前搬走的,并告诉了他们的走向。
梦梨云垂眼看着已经落了灰的桌面,轻轻抹开,还能看到曾经她刻在桌上的画。
桌角,是她和养父母一起坐在门前树下望月的画,抽象又简陋。
不知什么心理,梦梨云扯了扯嘴角,又把灰抹了回去。
“那走吧。”
梦梨云出了门,看了眼自己第一次偷偷跟着别人盗墓,被罚吊的那棵树——那树在战火的侵扰下已经断成两截,狰狞的断口指着满是乌云的天空。
根据道听途说的消息,他们又花了近一个多月,才终于找到了养父母的住所。
养父母居住在一个较为热闹的村落,村落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因为战火的骚扰而流离失所。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并没有被战争侵蚀太久,逃了没几个月便稳定下来,将根扎了下来。
梦梨云见到养父时,他正扛着锄头,一瘸一拐地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和旁边同样黢黑精瘦的男人说着什么。
数年未见,养父满头白发,整个人瘦了一圈,记忆力那双稳健宽大的手掌在握着木柄时会因为疲惫而微微颤抖,腿脚似乎也出了什么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完全看不出曾经宽厚健壮的影子。
养父微低着头,扯着嘴角,似乎在笑,和旁边人说了什么,突然,像是有所感觉,向她这边抬头望来。
梦梨云第一反应是将枭拉在前面挡住,自己躲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梦梨云的手颤抖得厉害,整个人缩在枭的背后,不敢去看。
枭面对忽如其来地拉扯,只僵了一下,便明白了什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身挡住了养父的目光。
她和枭的打扮与这个村落格格不入,在走来时便有许多人投来目光,此时这群收工回家的男人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梦梨云躲在枭的身后,跟着他微微侧身,转了半圈,一直到养父一群人离去,都没有露出来。
老祁在路过时看了这个古怪的人好几眼,似乎觉得他有些眼熟,皱了下眉,又望了眼躲在他身后的什么人,还没看清,视线就被男人挡住,对上男人清冷的眼神,顿了顿,知道对方不好惹,便主动收回了目光,跟着旁边的人一同离开了。
梦梨云望着养父的背影,突然瘪下嘴,眼中荡漾出泪水来。
“哭什么?”枭伸手用拇指抹了下她的脸颊上的泪,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去看看吧?”
“……嗯。”梦梨云不知为何,心中猛地涌出无穷的酸涩,让她难受的只想落泪。
悄悄跟着养父到了家门口。望着简陋的大门,梦梨云矮着身子藏在拐角处,悄咪咪地打量着周围状况。
养父母的家在乡间的拐角处,后方即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是由四个小房间围成,中间的露天院子里有一棵杏树。
在房屋前方种着两颗梨树和一串葫芦架,旁边的栅栏里养着几只小猪崽正呼呼酣睡着,大门旁栓了条细瘦的长犬,看上去像是养父母克扣了它食物一样——但梦梨云听说过,这狗就长这样。
那瘦狗像是感觉到什么,卧着的身体突然竖了起来,机敏地看向四周。
梦梨云蹲在拐角,纠结地咬着指甲,身后的枭传来无奈的目光。
“……你在纠结什么?”
“不要出声!”梦梨云猛地制止了他后面的话,看了他一眼,“我……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枭:……
枭:“要不你——”
“哎呀,都说了不要出声啦!”
枭听此,便真的不再说什么。
然后就看着她一直蹲到了大半夜。
望着天边的弦月,枭似乎无奈至极。
“已经晚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梦梨云抠着旁边的树干,那树干都被她抠掉了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