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的是这几年动荡,才有了这么快的手艺。”敲棺材的老王头朝她笑笑,露出缺了豁儿的牙缝。
梦梨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看开点儿吧。”老王头也许是看她这模样,多说了句,“人这一辈子,终究是要和所有人告别的,只是早晚的事。”
“但前提,是不能被杀。”梦梨云静默片刻,说道。
老王头见她这样,叹着气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人本想和她一起去找埋的地方,但要走时他的妻子儿子都拦着他,似乎不想让他搅进这场是非——毕竟那修士给他们的压迫十足。
梦梨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闹剧,没说什么,默默背起装在筐里的猪崽,将细狗脖子上的绳索系在推车把手上,将这住房的钥匙给了他。
“我爹娘的地、还有这房子,归你了。”梦梨云说完,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将其和那副大棺材一起堆在推车上,走了。
她特地在棺材里铺了几层被褥,确保养父母不会因路上的颠簸而被棺壁磕碰。家里实际并没有多少东西,对于她来说最有价值的就是这段时间的回忆。
养父母早就洗手不再干那些危险的生计,自然没有留给她什么钱——她也不需要他们给她钱。
她原本是打算给养父母养老送终后,再在那个房子里生活,偶尔可能会出去转转玩玩,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也有可能会嫁人,找个喜欢自己、愿意陪着自己的男人生活;也有可能会专心种地,继承养父的那片麦田……
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拖着两具冰冷的尸体走在土路上。
她不知道哪里可以埋葬人,只能茫然地拉着车,在这一望无际的田野中走着,一直走了好些天。
这些天,她累了就睡,饿了就啃从家带出来的干馍,渴了就随处找人借点水。
终于,在这一天,下起了雨。
虽然她早有感觉,但在这平旷无际的原野中一时找不到躲避处,只能淋着雨走着。
害怕棺材渗水,她还特地用防水布包了起来。
她浑身被淋湿,发丝粘在脸庞,雨水顺着额间流下,顺着滑落,一直落进领中。
“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声音传来,梦梨云惊了下。
明明周围没有人的。
是谁在说话?
梦梨云猛地抬头,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抱着胳膊,不解地看着她。
梦梨云看到他的一瞬间,警觉提到最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因无他,那人悬在半空中,以一个随意的姿态半坐在空中,微微俯身看她。
是修士?还是什么?
那人看出了梦梨云的紧张,摆了摆手,道:“别紧张,人类。我对你没恶意的。”
人类?
梦梨云愣了下,这个称呼有些耳熟。
周身的雨突然被隔开,那人的面孔在她眼前浮现。
是那天帮了她、自称泰逢的人。
梦梨云愣愣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泰逢摸摸下巴,眨了眨眼,“哦,你要找葬人的地方啊。”
梦梨云握紧了把手,皱起了眉,目光逐渐变冷。
又是这样的感觉。
她想着。
之前也是,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他好像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哦,因为我是神啊。”泰逢伸出手指,呵呵一笑。
梦梨云:……
梦梨云瞳孔微缩,却是松了口气:“那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