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舅。”
颜青棠行了礼,在舅舅身边&30340;石凳上坐下。
“之前你爹丧事,二舅却没有去奔丧,……”
颜青棠连忙道:“二舅舅,你&30340;情况棠儿知道,爹也知道,他不会怪你&30340;。”
当时没让宋家人去奔丧,是颜青棠和宋文东提前商量好&30340;,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杀主枝那群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二舅舅一到春季,就会诱发咳疾,那阵子正是他一年中最虚弱&30340;时候。
就像此时,明明已入了夏,大家都换了夏衫,二舅还穿着夹衣,腿上搭着薄毯。
“你不怪就好,你这趟来……”
按照俗礼,守孝期是不能到处乱跑&30340;,但颜青棠&30340;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大家都能理解。
但在苏州境内游走也就罢,竟然不惜远赴几百里来了扬州,必然有事。
颜青棠不得不赞叹二舅舅&30340;敏锐。
其实二舅宋文喜是整个宋家最聪明&30340;人,大舅宋文东老练油滑,但若提起脑子还是比起二舅还略差了几筹。
颜青棠知道其实宋家许多事,大舅都是要来问二舅主意&30340;,看似宋家是大舅当家,其实二舅舅才是那个主心骨。
所以她也没瞒着,把最近遭遇&30340;一系列事都说给了二舅舅听,除了借子,其他什么都没瞒着。
“当初就觉得你爹行事有些不对,可这几年宋家也正值多事之秋,我竟不知其中有如此&30340;内情……”
听罢,宋文喜满是唏嘘。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次来找大舅,就是想让他帮我从中牵线。我记得前几年大舅不是想做海喜都不禁眉间露出笑意。
确实是折腾,瞎折腾。
“那事还是我让他打住&30340;,不知深浅就往里面跳,哪天把宋家葬送进去都不知道……”
说到葬送,宋文喜停顿了一下。
若说宋文东是葬送,那如今又要主动往里跳&30340;颜青棠,又算什么呢?
“你&30340;情况与他不一样,那位钦差大人虽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但对方拿出内侍卫副统领&30340;牌子,应该身份不会低。”
见二舅咳了声,颜青棠忙端过一旁&30340;茶盏。
摸了摸是温&30340;,才端给他。
宋文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又道:“两淮&30340;盐政,苏松&30340;丝织,以及沿海&30340;贸易,这其中多少弊政,旁人不知,我们这些身在其中&30340;人,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据说今上早年有疾,对打理政务不是太上心,于是便设下内阁辅政。首辅魏宪乃两朝老臣,是先皇留下&30340;肱股之臣
,遂在设立内阁之初便执牛耳之位,把持朝政十多年,颜瀚海那位当阁老&30340;老师,想把他拉下来取而代之并不为奇。”
宋文喜放下茶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点着椅子扶手。
这是他思考时&30340;一贯动作。
“至于太子下江南——据悉这位太子年纪虽轻,但入朝以来,还算励精图治,又是中宫嫡出。
“今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对太子入朝观政,也是持支持态度。太子大抵也是察觉到这几地宿蠹藏奸、蠹民梗政,才会想亲自下江南,一探究竟。”
“只是他此举,心是好&30340;,但未免想得也太过单纯。下面这些官员士绅,又怎是他一个常年待在京中&30340;天潢贵胄,能对付得了&30340;?
“上下沆瀣一气,扮扮孙子,多演几场戏,便足以蒙蔽他耳目。再不够,还能找出些鸡毛蒜皮&30340;小案子,来让他办。反正不痛不痒,无伤大雅,又能转移这位祖宗&30340;注意力。
“若其是个酒囊饭袋,保不准这位太子爷还要志得意满,以为自己明察秋毫,当是千古名君。不过,他能想到私下派人前来,还算这位太子不蠢。”
说到这里,宋文喜话音一转。
正在与外甥女分析时事&30340;他,并不知晓不远处树上有个人牙齿都快咬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