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行人终于回到府中,时凤鸣满面羞愧跪在爹娘面前,早被时二夫人一把搂入怀中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又是恼恨。时凤鸣心里也有些发酸,看到母亲憔悴消瘦的面容和比两年前明显花白许多的头发,更觉心里堵得一团,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众人好一番相劝才劝住了。
时二夫人两口子这才腾出空来谢过时凤举,遂欢欢喜喜带着儿子回去。时二夫人一叠声的吩咐丫鬟们拿柚子叶烧水给儿子洗澡去去晦气,又忙命准备祭品香烛,等他洗干净了就去祠堂祭拜祖宗。
时凤举和桑婉也先回宁园更衣梳洗,王氏瞧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李嬷嬷、杏枝等迎了主子回来,一齐上来拜见,少不得一番热闹。
又回到这个地方了!看着屋子里依旧那么熟悉、一成未变的屋子陈设,桑婉心里微微的有些恍惚。
“婉娘,有我呢!”时凤举握着她的手笑道:“娘要是再旧事重提,咱们便又出去逛去!”
桑婉听得“嗤”的一笑,心里虽没把他这话当真,却也轻松了不少。
暂时应是有一段时间好日子过吧?时凤鸣那边闹腾起来,阖府上下哪里还有闲情来关注别的事?没有个二房的亲侄子生死未卜,做大伯母的急吼吼要给自己儿子娶平妻的。
时凤鸣的动作还真是迅速,第二天就突然“昏迷”,没过两天,就“卧床不起”了,咳嗽不断,脸色蜡黄,精神萎靡,身上时冷时热,据大夫诊治说是痨病,只能看天意了!
王氏等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时二夫人更是哭得呼天抢地。桑婉等忙扶着她苦劝,桑婉心中暗暗赞叹:想来时二夫人是真的很不喜欢周静怡,只怕比儿子更巴不得她滚蛋,母子两个配合得真正天衣无缝!
生怕时凤鸣的“痨病”传染给众人,阖府上下一致消毒,时凤鸣也搬迁到后花园西北角一处叫做碧萝轩的小院中居住,派了一名婆子、一名丫头伺候着,婆子和丫头进出皆用棉布蒙着口鼻,小院里每日消毒一次。
消息很快传到周家,周家上下都震惊了,周静怡脸色一白差点跌倒。
此次前往周家的仍旧是林妈妈,林妈妈淌眼抹泪道:“可怜我们二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家子还没来得及欢喜两日,却偏偏遇上了这种事儿!二奶奶,您这回可得跟老奴回去,若去的晚了,只怕连最后一面——”
周静怡拭泪点头,“林妈妈稍候,容我收拾收拾,这就同你回去!夫君他,他不会有事的!”
周夫人与周老爷相视一眼,心中各自黯然叹息不已。周夫人既叹且恼且恨,心道那混账东西,在外头风流快活的时候倒好好的,一回来便出这样的幺蛾子,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分明祸害我女儿吗?我究竟做了什么孽,为何我女儿的命这般命苦!
“林妈妈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明日亲自带着静怡去一趟!唉,真是没想到呀!女婿好好的怎么会得了这样的病,我这个做岳母的也得上门去看看才能放心!可怜我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呀!”周夫人叹道。
“娘!”周静怡哪里还等得及,红着眼眶哽咽道:“您明日再去吧,我却是要这就随着林妈妈回去的!”
“瞎说什么!”周夫人皱眉道:“咱们明日一早便走,多等一日有什么打紧的?你不陪着娘成什么样子?”周夫人心中还是有些怨念,时家只派了个妈妈过来接人,连个管家都没来,叫她如何舒坦?
“不!我现在就走!”周静怡这一次却是无比的执拗,起身道:“林妈妈稍候,我收拾收拾就来!”
林妈妈自然是向着自家的主子,见周夫人态度暧昧,一再拖延推诿,显然是心中另有盘算,心下也甚是不痛快。听见周静怡这么说,心中大感解气,瞧也不向周夫人瞧一眼,很干脆的点头道:“是,二奶奶!老奴等着二奶奶!”
周静怡点点头,转身下去收拾衣裳。
“你——”周夫人气得圆睁双目。
“好了好了!”周老爷将妻子袖子一扯,说道:“女婿病成这样女儿心里记挂这是人之常情,何苦留下她一夜焦心呢?让她去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再去看看!”
周夫人听丈夫也这么说心中更是不快,气恼之下也顾不得,冷笑道:“我这女儿还真是个傻子!她倒是记挂人家,人家在外头逍遥快活的时候可曾记挂过她一时半刻!”
林妈妈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垂眸只做没听见。
周老爷忙喝住她,一边赶紧叫人带林妈妈下去喝茶候着。林妈妈暗暗松了口气,忙谢过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周老爷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