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陈之回家了一趟,他带着上次去岩湾镇买布帘时顺道买的香烛纸钱,去后山祭奠了一下爷爷。除此之外,他一直在巨石上的私塾里待着,安心温习功课。
三十晌午,孙栓拎着一坛酒跟一只鸡,气喘吁吁的到了私塾。
在拜过韩先生后,说道:“韩先生,陈之哥,爹娘本来想让你俩晚上去我家吃饭的,但想着先生喜欢清静便没有贸然来请。这坛酒是前些日子蒸的,你们晚上尝尝,鸡已经处理干净了,你们直接就能做着吃。”
韩先生笑着说道:“好孩子,谢谢你们,回家记得替我跟你爹娘问好!”
孙栓点点头,在私塾内坐了一会儿便回家去了。
虽然只有他们二人,但毕竟是除夕之夜,陈之还是做了一桌丰盛的菜。
餐桌是用学生们平时上课用的课桌拼成的,韩先生坐下后,陈之先给韩先生倒了一碗酒,然后又将自己面前的酒碗倒满。
韩先生端起酒碗抿了一口,笑着对陈之说:“酒不错,我尝尝就可以了,你年轻多喝点!”
陈之端起酒碗,先小尝了一口,然后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味道虽不及肖宇辰请客时喝的烧刀子,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接连几碗酒下肚,周身瞬间暖和了许多。
韩先生夹起一块蒸鱼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后忍不住赞赏道:“味道真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
陈之笑着回道:“先生喜欢吃就好,你尝尝炒鸡,孙栓带的这只鸡大小正合适,肉也不柴。”
韩先生点点头,夹起一块鸡肉尝了尝,说道:“好吃,你也快吃!”
两人都差不多吃饱的时候,桌上的菜还剩下很多,韩先生看着桌上的剩菜说道:“好在是冬天,饭菜还不至于浪费。”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果不其然,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韩先生终于止住了咳嗽,他看着陈之无奈的说道:“到底是年纪大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烈酒也是能喝上十几碗的。”
陈之看着韩先生,自己离开大石村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先生仿佛是老了十几岁一般,他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韩先生瞧见陈之眼里的关切,呵呵笑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出去坐坐!”
月亮似一把银钩挂在天上,周围密布的星辰此起彼伏的闪烁着。不远处的山脚下,村民们屋檐下的灯笼像夏日里的萤火虫般若隐若现,再远一些的地方,天空时不时的猛地变亮一阵,半晌后又会有一阵轰隆隆闷雷般声音传来。
岩湾镇上的大户人家总会在除夕之夜比比谁家的烟花高,谁家的烟花亮,谁家放的时间长。此刻那于黑夜中绽放的花火,不再单单只是对丰年的庆贺与期许。
安和城的除夕夜应该很热闹吧?
站在巨石边,陈之的思绪飘过大山大河,一路飘到了他未曾谋面过的安和城。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漫天的烟火,还有烟火下璀璨的她。
一阵风吹过,冷冽的感觉让陈之瞬间回过神,刚神游领略了一番烟火盛况。清醒过来后,映入眼帘的是隐隐约约绵延无尽的山川,是头顶上一片浩瀚星空,陈之不禁心生一股悲戚,只觉自己如沧海一粟般,微不足道,心境一落千丈。
看到陈之脸上涌现出一股道不尽的落寞,韩先生瞬间就反应过来,陈之此刻正遭遇修习武道一途中最凶险的一刻,心汛!
修习武道者武境的提升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心境的提升,因此心境对武者来说也显得尤为重要。有些武者在修习途中,会遇到很多影响心情的事,定力不够者,或变得偏执,或变得迷茫,从而影响到自己心境。
这种心境突变被人们称作心汛,并非人人都会遭遇心汛一事,但遇到心汛的武者,若是成功克服,心境则会变得更加圆满,若是没能撑过去,轻者停留原有武境,此生再无升境可能,重者则会一身武道尽失,从此与武道再无缘分。
见陈之正遭遇心汛,韩先生急忙喊道:“陈之,收神!”
陈之缓缓转过头,悲凉地说道:“先生,我以后不修武道了!”
韩先生厉声说道:“数年苦修,何忍付诸东流?立刻收敛心神!”
陈之看向远方,眼中满是落寞:“我本蝼蚁,偶入武道一途,借天地之力却妄想与天地争辉,何其悲哉,生死一世,如星辰闪烁一息而已,明日本就不可知,为之奔碌又有何义?”
从山阳城归来后的陈之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自然有见过世面拓宽眼界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他那随着武境提升而提升的心境。此刻遭遇心汛的他,眼中的神采逐渐散去,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沉黯然下去。
韩先生听到陈之的一番话,不由得愁上心头,眼前的少年竟然将自己与天地拿来相比,别说他刚刚进入管城子境,就算是青天境者也不敢轻易将自己与天地相比吧,人与天地之间的鸿沟所带来的心里落差,恐怕不是一两句规劝就能弥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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