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不收归官营?”
“盐丁均为大族家奴,若改为官营,便是断了他们的营生,有与细民竞利之嫌。”
“那豪族压低产量,很多盐丁也一样没活干了啊?”
“你说的对。譬如我们昨夜所住的石屋,以前就是盐村,现?在那里的人很多都迁往内陆,或改作渔民了。”
“就不能官私兼营?”
“其实我已向朝廷请款修建官营大灶了,但奏疏被太上皇帝驳回?了。”孝瓘皱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
清操拍了拍他的手背——听说太上皇帝正在晋阳大修宫殿,因为那里没有适合新帝的居所。
自海边回?到岚院,清操便染了风寒,高?烧了好几?日。
好容易退了烧,她却仍觉身上惫懒,不愿多动弹半分。
适逢孝瓘准备迁回?东阳刺史府,清操便瞒下不适,陪他一起?收拾东西。
启程那日,她硬撑着赶了半日的路。
孝瓘带她入了后院,院中有一片莲池,池边有水榭。
清操凭栏赏莲,翠茎红莲,娇艳欲滴,在她眼中却陡然幻作黑白,她惊慌地望向孝瓘,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她就这般无知无觉地从?栏杆上翻入池中。
孝瓘饶是反应迅速,也只抓到她的衣角,衣料“嘶啦”一声,断作两片,而她已然落水。
孝瓘一阵心?慌,丢掉手中的半截衣袖,一跃纵入水池。
他一把托住清操的腰肢,使她的脸能迅速浮出水面。
她的头无力地歪垂,颓然栽进他的怀中。
他用手晃了几?晃,她却双目紧闭,没有半点意识。
阳士深领着仆从?也都纷纷跳入,众人合力将清操抬上水榭。
孝瓘也不知如何施救,只是抱着她的上身,使劲拍打她的后脊。旁人七嘴八舌出着主?意,甚至建议他把人倒立过来控水。
这时,马嗣明闻讯赶来,他让孝瓘把人放平,用力挤按胸腹,清操总算呛咳出声,口?鼻中缓缓流出水来。③
“清操!”孝瓘急唤一声。
清操动了动嘴唇,似是应了句“没事”,却又再?次昏厥过去。
马嗣明用双指探了探鼻息,才对孝瓘道:“殿下放心?,水咳出来便无碍。”
孝瓘抱起?清操,往内寝去了。
清操醒转时,竟有些分不清睁眼还?是未睁,因为无论怎样,周遭都黑乎乎的。
她想?用手揉揉眼睛,却觉手被人紧紧握了,她才动指尖,身旁便移来一团融融的火光。
孝瓘的脸出现?在橘色的光晕中,他的眼圈红红的。
清操伸指接住他眼角的一颗泪,浅笑道:“我在塘中瞧见菱芰,就想?下水采一些,没想?到欲速则不达。”
“你都把菱芰砸烂了……”孝瓘长舒口?气,胡乱抹了把眼睛。
清操“咯咯”笑了两声。
“下次你若再?这般采菱,我保证以后都不喝菱芰粥了!”
清操赶紧捏住自己的嘴巴,“下回?拿长杆。”
“饿不饿?”孝瓘转身端过碗,碗中是腾着热气的饼。
清操看?那饼的模样,揣测道:“你做的?”
“嗯。”孝瓘开心?地点了点头。
“豚皮饼?”
孝瓘又开心?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做得这么好了吗?”
“倒也不是。若不是你做的,我就猜别的了,但你说你做的,那就只能是豚皮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