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那么几日,他的身影难得地消失了,泠然未免又不习惯,不过之前听他提起要闭关练功,她也不去寻他。
这一日午后,杭莫儿在一旁弹琴,泠然也无心看书,站在书楼的落地窗前等着云梦仙子,幸喜她早早就背着药篓从谷外回来,她急忙就丢下笔想去丹房前拦住她。
琴声戛然而止,杭莫儿一闪身已拦在她的前面,问道:“妹妹要去哪里?我陪着你。”
泠然觉得她今日的举止比较奇怪,往日要是红绡公子在,她紧紧跟随还有些道理,可现在她给人的感觉是监视不是关心,疑惑地道:“我去寻宫主,姐姐也要跟着吗?”
杭莫儿脸上并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笑着说道:“既是找宫主,我就不去了。”
泠然总觉得她有什么瞒着自己,一时又想不出,便也不放在心上,今日好容易红绡公子不在,她急急提着裙子跑到丹房外面迎上了渡梦仙子。
“宫主!”她恭谨地施礼,渡梦仙子却看也不看一眼,冰寒着脸径直推门走进了丹房。
这个丹房除了专职打扫的仆人和红绡,其余人是不让轻易进入的,泠然顾不得那么多”跟了进去。
渡梦仙子摘下背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她爱理不理的,自顾自忙碌着。
泠然认为医者父母心,尽管见谷妈妈等人都十分畏惧宫主,她心里却不甚害怕,更何况曾听红绡公子说起,当初连高寒香和李晚翠被关在楚留香的密室都是仙子动手救出来的,可见她不是个硬心肠的人,只不过对她特别不待见。
她心思剔透,当然也能猜到仙子不待见自己的原因,无非是心疼徒弟罢了,所以除了感激,并无半怨怼的意思。
见渡梦仙子不想跟她搭腔”她游目四顾,见仙子在调弄着几个玻璃瓶里的药水,便自顾自跟她说起了化学的一些原理,比如气体液体固体,有些不同的物质混合能成为新的物质”有些可以施以加温等外力……
泠然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见渡梦仙子尽管眼珠子没有往她身上转,但分明集中精神竖起耳朵在听,便把话锋一转,道:“宫主是医中圣手”日前晚辈所说的养皮植皮之术您觉得不可取么?”
“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法子,敢想人所不敢想!不过未经试验的法子我从来不用在人身上”除非那个人立刻有性命之忧!”渡梦仙子转头恨恨地盯了她一眼。
泠然她的恨意有些莫名其妙,道:“求宫主拿我的手先做实验!
即使手烂了,也不会让我丢了性命,您说是吗?”
渡梦仙子忽然拉下了脸”哑声说道:“出去!该怎么治疗,不用你指手画脚!”
泠然被她喝得一愣”如今毁了容性子到底没有以前那么乐观,噙着两眶眼丹默默退了出来。
自从离开京城,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在谷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已到了清明时分。岐黄宫就算再雄奇,相思谷的huā就算开得再好,也难掩她心中烦闷。平日红绡公子在身旁嘘寒问暖有时会惹得她烦躁,今日没了他的督促,她便连晚饭也懒得吃,一个人走出宫门,缓缓步进了桃huā林中。
相思谷四季如春,时间的流逝很难从谷中的植物上看出来,桃huā林中落英缤纷,huā蕊也不知铺了几层,走在上面,软绵绵的,也不知那渡梦仙子用什么法子侍弄,可以叫huā长盛不衰,落了又生。想仙子自身年事已高,却也是huā容貌、玉精神,红绡公子和杭莫儿更是男的俊女的俏,谷中仆人们就算老了,也是精神矍锋,带着仙风道骨,唯有她,在这美丽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败笔!
泠然不觉拂了一身的huā瓣,越想越是灰心,明月渐渐上了东天,是一弯极细极细的月牙儿,弯弯地往上翘着,挂在一个高高的山崖上,显得特别清晰溧亮。换作前世,在城市中也许这么单薄的月牙就看不见了,如果能死在这样美的环境中,也不失为一种福气吧?
她知道不该想到死,叹了口气,发觉自己已经走了许久,有些累了,便缓缓在林中的一颗树下坐下来,望着天上渐次出现的星星,不由自主地开始思念楚玉。她曾觉得他的目光像星子,对着她的时候那么柔和,带着异样的光彩,此时望着星星,她觉得与他靠近了许多。
坐着坐着,泠然腹中有些饥饿,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意,想着:“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地方,就算红绡公子对我再好,可是我看只有默涵那样的才貌堪堪能配得起他。如今我在这里,默涵忌讳着公子不敢将我怎样,可公子一但不在,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走出来许久,也没个人前来寻找。”
她却不知道因为容貌的毁损,自己对别人跟以往不同了,心思也敏感了许多,竟有几分黛玉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