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泠然,红绡公子说话间身体发出轻微的震动,酥麻着她的神经,很是舒服,而且从他小时候对待吴伟的态度看,原来清凉淡漠的人也不是不喜欢身边有热闹性子的伙伴的。
这难道就是他喜欢自己的一个原因么?她无意识地臆测。
“那是个萧索的秋日清晨,街上都是白雾,不见半个人影,我却看到了一个白衣观音从云端走来!”他稍稍回过头,笑道:“能猜到是谁了吧?”
泠然点点头“怎么仙子那么容易就收你做徒弟了?是不是公子小
时候就长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连仙子也被你迷惑了啊?”
他不禁被她幼稚的话语逗乐了,道一声“胡说!”脚下步子开始加快,好像飞机起飞前助跑一般,让她适应了一下,这才展开轻身功夫。
泠然由他背着穿溪越涧,甚至飞跃峡谷,初时十分害怕,眼睛都不敢睁开,后来发觉他终究是控制着速度,遇到眼前有绝好的景色,还会稍许停留,给她讲上一两句古老的传说,她也就不再闭着眼,想起这里曾有野人出没的传说,便也说与他听。
她柔柔软软的语调和吐气时微微的风拂过他的耳边,令他心醉神驰,有心拖延,脚下也慢了,天色很快暗下来,泠然催他休息,他也担心她饿着,才在一株雍容华贵的棱罗树下轻轻放下她。
这时天色已全黑,四周有传来各种奇怪的动物叫声和鸟鸣声,凉风渗人,泠然掏出夜光珠照明,还未打量身边的环境,已先看到红绡公子正脱下外衣打算给她披上,忙摇手道:“我不要,你会着凉的。”
“师父从小给我吃下许多药物,疏筋炼骨,不敢说百病不侵,但一点风应该不能叫我染上风寒。
”化不由分说将衣服披在她身上,问道:“你想吃干粮还是干脆我打一些野味,在此生火烤了来吃?”
一只小兔傻傻地跳到他们的视线中,用红红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然后慢吞吞地往草丛里跳跃。
红绡公子欲动,泠然急忙阻止:“不要伤它,看它多可爱,多自得!”
神农架本就是动物们的天堂,她张泠然就算会吃兔子肉,也看不得如此可爱的小生灵在自己眼前被屠宰,这是不是算是“伪圣母”呢?
红绡公子替她系上扣子,距离很近,他身上那股好闻的huā香浅浅地侵占着她的鼻息,似曾相识,他并不自觉,还盯着她一笑,令她忽觉赧颜,不太自在地别开了头。
“我们日日相对,也许还要对上很久,你还怕看我么?那小兔子怕我才对!”
泠然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夜晚蹲到深山老林之中,本应十分叫人寂寞害怕的事情,不知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倒完全扫除了她的害怕和忧虑,不知他怎么就能生出这份闲心!不由也笑道:“赶路要紧,说不定宫主见我们这么久未到,已经派人出谷寻我们了,吃些干粮就走吧!”
红绡公子坐到泠然身边,取出干粮递给她,却只是打开水囊等着让她喝水,似乎完全忘径了自己的需求。
这令她心里有些难受,不敢看他,接过那张面饼,一分为二“我们同时吃完,公子剩多少,我就剩多少。”
他微微摇头“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泠然别开头背对着他揭开面纱,咬了几口面饼,竟还觉得微温,猜测他大概是饼还烫的时候就放在心口暖着,一时感触,喉头哽咽,再也吃不下去。抬头见一轮明月爬上了树梢,又想起京都的那个人此时不知如何,自己也不知多久才能治好去寻找他,鼻中一酸,落下泪来。
虽是背对着他,但红绡公子终究还是发觉了,不忍她独自伤心,一只手缓缓抚在她肩上,问道:“在想什么?”
承受着他无瑕的关爱,直接回答想楚玉未免太伤人,在这一瞬间,泠然忽又想起跟随红绡公子进相府的杨廷和,那孩子本就因孤苦伶仃才被他收留,如今他们逃离了京城,凭楚留香的狠戾,说不定要对他不利,顿时揪心起来,倒把思念楚玉的心淡了,忙问道:“公子,你离开相府之际,可有替杨廷和安排去处?要是没有,我真担心他在相府会被人欺负!”
红绡公子叹道:“刚说你善解人意,又杞人忧天了!你只管活出自己的滋味就罢了,哪里还担心得许多人?你这究竟是为谁活着呢?”
泠然想到自己的境况,默默垂下头。
“不要替他忧心。”红绡公子道“我离京之前已经寻访得他老家尚有近亲族人,他父亲曾官至提学佥事,猝然亡故之后祖严被人霸占,去岁我便借楚留香的手书,命江西布政使司替他分回了祖产,易伯在京城已经暴露,我令他随同那孩子一起回乡,会替他谋划…,廷和文采甚好,明年举行乡试,或许就能取得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