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快进来,你婶儿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添饭了。”
他一面打着厚厚的棉布帘子,一面把两人相继拉进了屋子。
完了赶紧搭上锁扣。
转身才要招呼两人坐下,就见江柏正把手上的布兜往妻子手上递,他浓眉一凑,有些不高兴的道:“怎么还跟你叔见外,不是说好了就是来吃个饭吗?”
江柏停住动作,如实道:“这是宋盈同志捎来的。”
蒲毅的目光顿时转到了宋尔身上,想到对方是个姑娘,身子又不好,语气不觉就放轻了,“今天既然来了,叔就把你当自己人,哪有到家里还提东西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宋尔见他不要,忙道:“我就是想着自己才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多亏了有蒲叔照顾才好过些,而且说到底这顿饭的起因也是为着我,哪儿能空手过来?”
女孩儿神色拘谨,话音却真切,蒲毅听在耳中,脸上的表情又是一缓,“叔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你们过来吃好喝好比什么都叫我心里痛快。”
他心里清楚能下乡的知青都不容易,以后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能俭省些还是俭省些的好。
宋尔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哪儿能听不出里面的好意,长辈的话不好不听,但要叫他什么都不做心里又过意不去,想了想,转身从包裹里挑了两个最红的苹果出来,“那一会儿大家吃个饭后水果总行吧。”
折了中的法子,既全了宋尔的心意,又叫主人家心里没那样多负担,蒲毅再说不出旁的话,他朗声笑笑,“当然好,一会儿我去切,保证每个人都能尝到滋味儿。”
水果这东西别说在村里了,就算在城里都算得上金贵东西,何况现在还是冬天。
蒲毅对宋尔的家境约摸有了些估量,却表下没提,他打眼瞧了下天色,见外面冷戚戚的,已经瞧不见什么光了,擦上火柴,把炕桌上的蜡点上了。
“滋”的一声,烛芯拨然亮起。
正正晕在女孩儿的半边脸颊。
她微微躬着身,把摘下的围巾叠好放到炕沿儿。
光影交接里,只能瞧见一点淡红的唇。
清清淡淡。
却又带几分煽然。
“这是哪里来的女娃,模样可真俊,怨不得都叫人看呆了。”
端了饭过来的女人见到宋尔,忍不住叹了句,她说的真情实感,倒是叫听的人不禁红了脸。
宋尔还没领悟到其中的另一层意思,被当做女孩子夸了,总有些窘迫,“我……我帮婶子端菜。”
女人笑的爽利,“小同志快坐下,你今天啊,就擎等着吃就好,可不许动手。”
宋尔只得重新坐下。
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快好了,等我把馒头拿出来咱就吃饭。”
说着又进了厨房。
蒲毅倒是听出来了,他看见一旁没说话耳朵却有些红的年轻小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倒不是旁的什么,只一个是新到的知青、一个是长年下地的庄稼汉,一个能把苹果随意送出去可见家里也不会差了去,一个世世代代长在村子里有太多东西没见过,到底差着呢!
宋尔却是不知蒲毅在想什么,他看了看手上还包着的毛巾,觉得有些不舒服,是以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江柏。
“怎么了?”
男人偏了偏头道。
他脸上平静,只细听了才发现声音有些紧。
宋尔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轻声道:“我想洗个手,你能跟我一块出去吗?”
江柏轻点下头应了。
要说对这个家里更熟悉的人该是蒲毅,可宋尔却想都没想就寻了江柏帮忙。
蒲毅听着两人的话,放下了手上的搪瓷缸子,“就在屋子里洗吧,有热水。”
“哦,”宋尔听见这话,听话的应了声,他让江柏坐着,自己去外面的屋子,把手上的毛巾拆了下来。
本就红肿的手绑了一下午,此刻更是添了青黑,瞧着竟有些可怖。
宋尔看着,唇瓣紧抿。
片刻后,小心的把手放进盆里,试了下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