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明日是盐边县军户士卒的临时更休日,所有士卒安排好各家事务,安排好自己的所需物品,于后日寅时集合出发。
以上,违令者以军法处置。
诏令贴出后,贾师爷等人还派人坐在营帐前逐一解答。考虑到大部分军户不识字,若有不理解的士卒均可上前询问。他们也派了随从兵卒到每个小旗重申诏令,落实让每个军户都清楚该诏令。
当晚,秦石喝得有些醉了。
他迷迷糊糊地,未洗漱便回房倒头就睡了。
钱掌柜的酒量倒是好些,还能自己驱使骡车赶回县里。离开前,他还让秦朝阳明日不用去上工,在家帮忙照看些。
见状,秦柳氏与子女们也早早歇息。
翌日丑时开始,他们几人就起来忙碌地给秦石收拾东西。
秦石在天井处磨刀,告诉丢魂似的的妻子子女们,“物什不可多,一个箩筐能放下的即可。”
“若是物什过多,去了临聿府城还未知何情况,安营扎寨时也容易乱,丢失了反而不美。”
“唉……”,此时此刻,秦柳氏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她强忍着泪意,目光黏在秦石身上,久久未挪开视线。
听罢,秦朝阳与秦晚霞站在一侧,无措地把塞进箩筐的东西重新掏出来,只好等他们爹娘亲自安置。
他们家中的这种状况,几乎整个军户营区都是,其中许多户人家更艰难的是,还得赶去县里采买军资。
而县里,由于军营里突然那般多军户冲往各个铺子买办物什,以至于当天整个盐边县都传遍了临聿府城需要援助抗倭的事情。
老百姓们穿街走巷都在谈论着此事。部分老百姓就纳闷极了,临聿府城那么大的一个府城,怎就还需要他们小小的一个县里的军营援助呢。
盐边县的军户们在他们的记忆里头哪里出过兵,此番前去怕不是送人头的。
于是乎,但凡有和军户联姻的良民们,心下更担忧了,恐慌扩散得很快。
秦柳氏的娘家这会也听到了消息,柳老爷子几人当下忧心不已,立马就阖家急匆匆收拾些米面。同时他们还想着去买些药材、兵器、胄甲等送过去老秦家,跑一趟才发现那些铺子都被买空了。
这般状况下,柳大明与柳二强只得返回家里,把家里有的都捎上,火急火燎往军户营区跑一趟。
秦石见到前来的两位舅子,把家里的状况一五一十与他们说明清楚,也同样拜托了他们看顾些他的妻子子女。
秦柳氏眼下见到亲大哥、二哥,实在没法忍住了,才小声呜咽哭了出来。柳大明与柳二强对她说了好些宽慰的话,只是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被她的情绪感染,秦晚霞与秦朝阳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见家里离愁这般磨妻子子女,秦石无奈,只好再三保证自己定会平安归来,日后还要看着他们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还有幺儿举试呢。
家里的福气还在后头,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万般无奈,他们一家子只能好好珍惜这几个时辰。
次日,整个军户营区在这般离别情绪中,无论哪家哪户,再不舍再不愿,还是迎来了这个整个军营启程的日子。
寅时一到,各家各户的老老小小都走出了家门,目送各家的士卒出门。
不少人还前去他们的训练地,看着他们三千六百多人集合成队,整齐列队逐个小旗出发。
宣朝原本的一营士卒应该是五千六百人。盐边县军营是由于多年的疏于管理,军户们生老病死以及做了义男那些跑了的,现下集合的这三千六百多人就是盐边县军营的全部兵力。
姜子钧卫指挥使等人今日全副武装坐在马背上,他们身后是一队三十余人的随从兵卒,所有人神色凛然地看着所有军户士卒从眼前出发。
这些军户士卒装备稀疏,少有铁甲披身,大多数身背箩筐,脚着草鞋,手持刀具、兵器。但是他们的神态是无畏的,是服从的,一言不发随命令前行,走向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命运。
秦朝阳一直跟在队伍后面,随着军伍走到了县里,直到他们离开盐边县的地界,他才空空落落沿路地返回。
当天的盐边县,这么多军户士卒途经县里,老百姓们纷纷出来围观,整个县里是人声鼎沸的。
而东篱书院内其实也听到了动静,他们对于外头那般吵闹十分不解。
在孙夫子讲堂其间,许多学子总是走神,对外面所生何事当真甚是好奇。
不过,孙夫子管得实在严,不允许他们东张西望,也不许他们下堂后往外面跑去看热闹,以至于书院内除孙夫子以外,竟无一人得知盐边县军营拔营。
坐在启蒙班甲班里的秦朝宁,一整天总觉得心神不宁。
不过,书上的内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孙夫子喊他起身提问都能对答如流,以至于其他人便没看出来异样。
重新坐下后,他十分不解地抬头看向书院的围墙,小手捏了捏手中的乌木猪鬃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