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昼闻言嗤笑一声:“担心我?大哥你真会开玩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一时想不快寻死不成?”
秦衍的手臂放在轮椅扶手间,腕上只戴着一只很低调的机械表,男人上身穿了件栗色针织衫,膝盖处用一条长长的毯子盖住,尾部一直垂到地上去,他驱动轮椅靠近秦昼,思索片刻才道:“小昼。”
“爸妈的意思并不是要剥夺你学音乐的自由,”秦昼抬头看着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继续道:“只是爸妈身体如今也不大行了,秦家总要有个人来继承基业,背起来这个担子,不求能……”
秦昼冷眼看着他:“但不会是我。”
秦衍闭了闭眼眸,低声道:“必须是你。”
秦昼冷笑一声:“你不是还活着吗?”
他抱臂微微俯身,眼睛里带着些戏谑的笑意,两人的目光相互对视,秦昼轻轻勾起唇角,道:“不如大哥现在立刻找个女朋友,你们尽快交流感情给弟弟我生个侄子?比起逼迫我,我觉得这个方法反而更快一些。”
秦衍面色不改:“秦昼,别开玩笑。”
秦昼道:“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
他不咸不淡地呵呵笑了两声,云淡风轻从秦衍身边径直绕过去,揣着外衣口袋三步并作两步就从旁边的旋转楼梯上去了,连个背影都没给他大哥留下。
秦昼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子叫人气血上头恨不得将人拽过来干一拳的味道,男人脱了上衣把自己摔到大床上,靠着两个枕头打开手机,看着那边依旧没回过来的消息,秦昼眉眼间多了几分戾色,他滑动着屏幕把他和那个骗子你来我往调情的消息全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是觉着自己就是个蠢货。
人家说什么都信,什么譬如早死的爸改嫁的妈,上学的妹妹重病的她,现在想想,到底是谁会信这种话啊?
是他。
“妈的……”
秦昼用力捏着手机不死心地往上扒拉着消息:“别还没把这骗子捉弄够倒先让他跑了。”
重来一回如果还能叫人骗完就跑,那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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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秦昼动了动手指,给对面转过去一万块钱,又附加上一条消息。
【秦昼】:不想打视频就不打,哥哥给宝宝道歉,别不理我圆圆。
……
……
“——咔!”
沈缘围着浴巾刚出来就听见一声巨响,他脚下一滑差点仰面摔回到浴室里,所幸及时扶住了一边的墙才幸免于难,只是腋下围着的浴巾稍微松了一松,他正抓着白色浴巾寻找着巨响来源,厨房里传来付灼的声音。
“睡衣在卧室床上放着,快去穿上别感冒了。”男人握着刀,连头也没回,只是随手把剁下来的鱼头扔进了锅里。
付灼脱了衣服身材极有分量,不夸张地说,他是那种一只手就能把一台车抬起来的人,想当初他们刚在一块儿的时候,沈缘去他修车的厂子里给付灼送东西,期间被他的同事开玩笑调戏了两句,下一秒,在沈缘连脑子都没转过来的时候,付灼已经一拳把那个同事掀翻在地。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一句脏话都没说,往往跟自己说话时,声音还能再软三个度,怎么和缓怎么来,像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生怕吓着他,可沈缘现在听着他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声音没变,语气和之前也没差别,但就是奇怪,像是喉咙里压着一口气死死憋着一样,沈缘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形容——火山喷发前夕,或者说是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饭做好了,小圆。”
沈缘穿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湿哒哒地垂在脖子下面,他随手用毛巾呼啦了几把就想要从沙发边上直接爬过去拿筷子,腿还没收到上头,一只手臂倏然从他的小腹下面穿过去,把他整个人拦腰完全抱了起来,轻巧地过分。
“又没吹,头发还是湿的。”
付灼摸了把他的头发,攥出一手水珠。
“走,先去吹一吹头发。”
沈缘的确有这个坏毛病,就算家里有吹风机,插一下电就能用,但付灼不在的时候,他还是乐意叫头发自然风干,因此感冒了无数回,但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坐这里。”
付灼扯了一条毯子铺在瓷砖上面,搂着沈缘的腰,轻轻抬高手臂把怀里的少年搁在了洗手台上,又折身去拿吹风机。
呼呼的热风吹到沈缘耳边,将他的耳尖烫得有些泛红,浴室里刚降下去的温度又不知不觉地升了起来,激起一身热意,付灼用手掌托着少年的发尾一点点地把他的头发吹到八成干,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
短短几分钟内,付灼想了很多,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捡到面前这个少年的情景,穿着单薄的小孩儿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手上只有一部电量耗尽的手机,见到刚下夜班路过的自己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沉默不语,一张瘦得过分的脸上已经冻出了伤口。
付灼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了几张钱递过去,或许是天色太晚,又或许他们恰好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之下,那个少年并未看清他手里那几百块钱,只是犹豫着,神色有些拘谨地,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有路灯昏黄的光在其中恍惚跳动。
付灼手上一用力将他扯进怀里,那时候的沈缘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可能是天气真的太冷了,零下二十度的北方冬天,如果不是他恰好路过,这个少年待在这里一晚上就能冻死过去,付灼用外衣裹住他低头问:“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