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意味不明地哦声,不咸不淡地说:“懂了,禹州城未说亲的好姑娘只有那一个。”
何大海哑然。
当时爹跟他说的时候他没多想,后来爹就再没提起过给他说亲的事,他在盐亭上工每个月回来两日要去码头扛麻袋挣钱。
冬日盐亭不开工他也是要找事情做的,冬日船过不来码头没活儿干。
只能去其他地方找活儿做,哪怕对方不给工钱,只要能包他两餐饭食他都愿意干。
不吃家中的粮食,爹娘和弟弟们的脸色就要好看些。
实在找不到活儿干就帮人洗衣服,多少能挣几文钱。
一年四季忙忙碌碌,每日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他没几个弟弟脑子灵光,哪里会费脑子的琢磨其他。
偶尔他舅娘会提点他让他多为自己考虑,但并不会明说什么,因为有时他舅娘卖海货还得靠他爹才能卖个好价格。
此时经周诚提醒,脑中白茫茫的迷雾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扒开。
一些看不清也想不明白的事陡然间豁然开朗。
何大海还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诚拍拍已经被打击傻了的何大海:“记得帮我问问盐的事,还有,明日买海货得麻烦你,我给你工钱。”
何大海木木地应了声好。
“去吧,我不在这里就去花颜找我。”
何大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家铺子。
何父一见他眼睛瞬间就亮了,忙问:“那外乡人有没有给你银钱?”
何大海看着他爹,一脸老实样地摇摇头:“没有。”
圆头大脸,五官平平,不用做任何表情修饰就能本色出演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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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父丝毫没怀疑大儿子说谎,不悦地撇撇嘴:“冯海潮真是走了狗屎运,没钱抓药平白得了一两银子,我还当他是个大方的,白白浪费半日少挣几文钱。
算了算了,你娘接了些衣服要浆洗,东家等着要,快回去洗。”
何大海哦了声,往东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看着何父:“爹,我十七了,什么时候给我说亲?”
何父搪塞道:“快了快了,等爹给你凑够了聘礼就请媒人给你寻个好媳妇。”
何大海歪头想了想:“爹,我算过了,十四岁之前零零碎碎挣的就算我的饭钱。
打十四岁起我每年交给家里的银钱不少于六两,二弟的聘礼就是六两银子。
我自己挣的钱够娶媳妇了。”
何父心里一突,憨憨的老大咋突然开窍了?
皱眉骂道:“你个混账玩意儿,这是你该跟老子说的话,家里就这几间屋子,成了亲住哪儿,不得起房子,起房子不要钱?快去干活儿。”
坐在炉子边烤火的何二海道:“大哥,你听爹的,爹不会害咱们。”
何大海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哦了声就没再说啥,径直往家里走。
何二海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道:“爹,真要盖房啊?”
何父斜着眼睛瞪他:“拿命盖啊?家里的钱用到哪儿了别人心里没数你还没数?”
生意难做,粮价便宜的年月,包子铺每月有五六两银子进账,现在能有二两盈余就不错了。
不了解的人只当他家包子铺挣了多少,说着好听,实际上也就是比做工好那么点而已。
几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吃,粮价居高不下,挣的这点钱还不够买粮食。
日子本就艰难,前阵子二儿子跟人起口舌打起来,把人打伤赔了五两银子。
更是雪上加霜。
大儿子挣的钱不多,可断不能少了他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