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落在甘泉宫门口,一位力壮的嬷嬷弯腰将贵妃驼上了背,进了殿,将贵妃小心搀扶到皇帝的身边。
“陛下。”
刘钧一动不动,唯有双眼红肿。
孝敬慧皇后与他,年少结发,鹣鲽情深。纵然近来几年多有矛盾,但总归是小事,再见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揭过篇儿了。他如何让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申斥了她一番罢了,她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
“娘娘若泉下有知,定不愿陛下如此伤神。”瑶光坐在他的身侧,也不管台阶是否冰冷。
“你不懂……”他一开口,嗓子哑了,人也颓了。
瑶光有一瞬间的心酸,她这个后来者,兴许真的不懂他们这样的结发夫妻的情份罢。
但劝还是要劝的,不为他,也为那案桌上高高垒起的奏折啊。
孝敬慧皇后薨逝三天了,他一日朝也没有上过,一本折子也没有批过,整天整夜地坐在这里,望着棺木出神。
有人来请她,说只有贵妃娘娘可以劝慰陛下。如今看来,贵妃“这包药”也失灵了。
她微微偏过头,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默不吭声地陪着他。
要悼念要追忆都好,只求他颓丧过今晚之后能够振作起来。
……
孝敬慧皇后的丧礼由秦贵妃主持。国丧期间,停嫁娶,辍音乐,军民摘冠缨,命妇去装饰,每日三奠,甘泉宫哀声一片。
停灵二十七日后,入葬皇陵。
丧事毕了,皇帝病倒在榻上,贵妃也轻得犹如掌中燕,往日圆润的双颊渐渐褪去,露出几分少妇的稳沉来。
“咳——”龙床上,刘钧侧身咳嗽,宫女捧着痰盂在他面前。
门口,瑶光被人搀扶着步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脚伤未愈之前不要走动吗?”他抬头看向她,眉梢挂上了惊讶,“你怎么瘦这么多?”
他为了其他女人日夜苦熬,直至病倒,如今终于看到了后方的她了吗?
真是一报还一报。
瑶光走来,坐在床沿处,道:“陛下久病未愈,朝臣们都上奏要来宣室探病,臣妾拦了这位拦不住那位,得罪了不少大人。”
“朕这一病,倒是让你操心了。”刘钧躺靠在软枕上,面色苍白的看向她。
“陛下知道就好。”她微微撅嘴,一脸埋怨。
难得她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牵过她的手:“孝敬慧皇后故去,朕神思俱哀,虽知道这般不理朝政是为失职,但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
“那臣妾给陛下说一个好消息,陛下听了之后一定要振作起来。”
“什么好消息?”
她低头,嘴角携带着一丝羞涩:“臣妾,有孕了。”
“……”
“陛下?”久未闻声,她抬头看去。
床上的人愣在那里,嘴张得大大的。
“这、这可是真的?”他嘴唇颤动。
“太医才确诊了,已有月余。”她扬起一抹微笑。
刘钧突然直起身子,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宣太医!”
“臣妾已经诊过脉了……”瑶光阻拦他。
“朕与你的皇儿来了,朕得好起来,得立刻好起来!”他果断掀开被子,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蕴藏在体内,“嚯”地一下就站起身来,倒是把瑶光惊了一跳。
原来,真有心药这一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