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不信。
金洲呢,金洲可能是不知情的。
他明明说他最爱的人是她们母子三人。肯定是老爷子自己擅自做主的。
对,一定是。
田蒙淑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到最后她都快说服自己了,结果转头一对上身边人的平静眼神,早前做好的心理建设轰然崩塌。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份文件从头到尾就是蒋金洲连同老爷子一起拟的,根本不存在不知道的情况。
他比谁都知情,比谁都清醒。
当年冠绝应城的蒋大公子怎么会糊涂呢,他根本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影响,他亲属那一栏自始至终就只有蒋不为一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又如何,没名没分的连张证件证明都没有。
田蒙淑此时终于从多年恩爱又纸醉金迷的生活中清醒了一些。
扪心自问,这个她爱的执迷不悟的男人是不是从来就没瞧得起她?
这些年,与其说是他被她迷得团团转,不如说是蒋金洲耍着她玩呢。
田蒙淑越想越清醒,心里就越来越感到荒诞和疼痛,死死地看着蒋金洲,想要看清这个男人真面目,要看看他眼底到底有没有对他们的哪怕一点儿愧疚和心虚。
不过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被她狠狠地悲痛地注视着的男人,眼神平静,不躲不避,从容地直视着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情人,温声问道:
“怎么了,蒙淑,哪儿不舒服吗?”
端的那是个温和深情,明知故问。
田蒙淑只觉讽刺和荒唐,到了这个时候,心意外地冷静下来了,不止心,整个身子都冷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脸木木的。
这头蒋晨京和蒋薇连连给他妈使眼色,结果连个回应都不给过,心急得几乎要跺脚。
蒋不为这时也看完了自己手里那份文件,可算捋清了现状,他不大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就因为他这一世来了,所以无形中改变了什么吗?
看来冷血自闭的神经病在蒋父蒋老爷子心中是比鲁莽短视的傻缺蛋要强很多。
他还以为蒋老爷子和蒋金洲会更属意蒋晨业这种听话好操纵的傀儡,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看着那母子三人昭然若揭、几乎印在脸上的的心思,蒋不为只想笑,怎么会认为蒋家继承人是他们呢。
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自他五岁起就已经不常见了。
父母离婚后,就更是不见人影,父子关系异常冷淡。
一年难得见一次,说来这还是今年第一次见面。
但不知为何,蒋不为隐隐觉得能猜透他这个父亲到底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冷血。
他和田蒙淑相处时,哪怕表现得再深情迷恋,他始终觉得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异常冷静,他心里都只有他自己。
一切身外之物或感情,都是不重要的,随时皆可弃,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毫不在乎,皆可做赌资和玩乐。
这些年来,父子间关系古怪异常,对彼此又冷淡又默契。
既是这个世上最相看两厌的宿敌,又是这世上血缘最近、性格如出一辙、最能了解自己的人,互相维持着荒诞又合理的关系。
“如果没有异议,那今天就散了吧,不为,明天搬回老宅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