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森严的府州州衙,满脸风霜之色的卫士们持戈肃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顶盔披甲的虎狼之士来回巡逻,衙门内外数百人,却是寂静无声,折家军治军之严,可见一斑。
自青楼天子赵佶执政的宣和末年,毗邻西夏、女真,以府州为中心的河外三州,府州、麟州、丰州,就从未消停过,攻伐杀戮不断,丰州更是在靖康元年,便已落入了西夏人之手。
河外三州直面西夏,死于宋夏八十余年战争的折家子弟,更是不知多少,天平山半坡的累累坟冢,便是折家军血洒疆场的见证。
折家军战功卓着,伤亡自然也大,军中将士,鲜有能活过四旬。如今折家的家主、府州知州折可求的亲生弟弟,也就是折月秀的父亲,河东第二将折可存,就是在三十岁时,葬身疆场。
而作为折家军的掌权者,折家一家之主,折可求此时却是愁容满面,坐于高堂之上,不发一言。
折家居河外三州数百年不倒,乃是后面有一个强悍的中原王朝支撑。如今,宋室孱弱,折家却要面对夏金两国夹击,内忧外患,强敌环侧,让他如何心安。
女真西路大军倾巢而来,他们渡过黄河,兵临城下,隔绝交通,岢岚州、保德军均已沦陷。番子烧杀抢掠,城外大军数万虎视眈眈,折家军只能凭城据守,无可奈何。
折家军虽然强悍,但毕竟是步卒居多,面对数万纵横天下的女真铁骑,没有获胜的半点把握。
加急文书一封封发往京城,也不知到底任何,朝廷收到了没有?
“叔父,女真西路大军倾巢而出,隔断南北,显然要一鼓作气拿下府州。”
折延质在堂下说道,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女真大军囤积城外,达数万人之多。更有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向南而去,隔绝官道,其孤注一掷之态显露无疑。
“朝廷那些个文臣,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靠朝廷的援兵,远水解不了近渴,还得靠咱们自己!”
“番子要破府州,先扔下三万万的尸体再说。当年西夏李元昊率十万大军来攻,不也是无功而返!”
“就是,要想攻进府州,先从我老王的尸体上踩过去!”
几个年轻的将领毫不畏惧,个个慷慨激昂,面色涨红。
“说的轻巧,女真人达十余万之多,摆明了要攻略陕西,吞掉我河外三州。如今交通阻塞,派出去的探子无一回来,困守孤城,只能是坐以待毙,还得另谋出路!”
“女真铁骑纵横天下,以一当十,折家军就三四万人,如何能与金人抗衡,不如杀出重围,渡过黄河向东,挺近太行山,也稳妥些。”
“不如与晋宁军汇合,向吕梁山退却,进入了山中,女真人也奈何不了咱们。”
“咳咳!”
折可求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堂中立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折可求御军甚严,众将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祖宗之地,百年基业,陵墓所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弃!”
折可求扫了一眼堂下的军中将领,平日冷峻自信的脸上,也挂起一丝犹豫。
若是孤城难守,难道真的要满城死绝,以全名节?
“也不知道刘光世这厮,能不能挡住番子的围攻?”
有将领低声说道,却引来堂中众将的一阵哄笑。
“刘光世这花花太岁,要不是他父兄的余荫,早已经被砍头了!”
“这厮镇守延安府,也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只怕番子还没有到,这厮已经是逃之夭夭了吧!”
“种家子弟跟着他,可算是倒霉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