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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陆三生如此帮助自己有另外的一层意思,那就是拉他入行。
入行绝非小事。
他在东京接过貍奴馆的时候,城中百姓已走大半,市价紊乱,连丝绸、茶叶、瓷器这些大商行都自顾不暇,更别说驯兽玩宠这种小行业,所以自始就没守过什么规矩。
而现在的情况与原来正相反。
临安的一切如今都在新生之中,小行业的规矩也逐渐建立,若日后想在这座城中站稳脚跟,就必须抓住眼下的机遇。
“许二郎说的这些故事着实精彩,令人心神向往。”陆三生听许念说完南迁之路,端起碗抿了一小口,“只是有一件小事,陆某始终琢磨不明白,有些好奇。”
许念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陆三生道:“你可是当朝四品开国伯爵的子嗣,不远处那座正在修造的太学就是令尊正在主持的工事,你虽已离开家门,但只要提起这身份还是可以免去不少辛苦的,不是么?”
许念微微一笑,抱起坛子给陆三生添酒。
此桌之上不仅是两个人在互相试探,连鹰和猫也对上了阵。
曲莲的对面便是陆三生的鹰。
鹰喙如铁钩,羽翼饱满,脚爪尖利,尤其一对眼眸明亮如发光的宝石。
曲莲匍匐下身子,垂扁耳朵,尾巴微微蓬开毛发。
鹰眼动了一下。
“呃,陆行首别见怪。”许念赶紧把曲莲拖回怀里,举起猫爪子招了招手,笑道,“这是我的猫,它名叫曲莲,性情很温顺的,从来不乱吃家禽。”
陆三生道:“我的鹰放养于山林之间,吃的是狐貍肉,算不得家禽。”
曲莲咧开嘴,露出獠牙。
——“确实算不得家禽,只是好大的一只野山鸡。”
陆三生道:“许二郎,你的猫喵喵喵的在说什么?”
许念用胳膊肘把曲莲的猫头按下去,保持笑容道:“所以陆行首当能体谅我的心思,我不把貍猫当玩物就像你不愿让鹰被当做亡国之祸水,可若到家父跟前乃至庙堂之上,画鹰、养猫那就是有所指、有所谋,既然我自己手脚健全能养活自己,又何必拖累家人呢。”
陆三生被这话打动,拍桌子喊小二上酒。
小二:“来嘞!”
旧坛加新酒。
二人经过互相试探,最终达成共识。
“咱们这行人少势弱,不比纺织、陶瓷、酒食、珠宝等等大商行,本来和官府打交道就处于弱势,更应该互相帮衬。”陆三生对许念推心置腹,“现在钱塘县一心兴修学府,不允许我们在此营生,若要杂耍卖艺,只能去城北余杭门一带。”
许念听此也捋清了思路——现阶段他们只能靠杂耍演戏谋生,待把开店的本钱挣够,才能跻身于城建规划之中,在御街两侧占据一席之地。
陆三生道:“不过,我还认识一些大户,是经常要请班子到家中去演戏的,你若放得下架子可以找我拿排场,来钱快。”
许念没想到入行还有这好处,连忙应道:“我哪里还有什么架子,这一路早就把本钱都花光了,正缺人介绍机会。”
陆三生道:“好,那说定了,我隔日就让雪儿给你送信,你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