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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自入夏来睡眠转少,每日午后都要遣退一众内侍,独自打坐修行。
尚未到结束的时辰,顺喜便悄然走近,轻声禀报:“陛下,崔大人到了。”
明德帝紧闭双眼,眉心折了两折,吐出一个字:“宣。”
“是。”顺喜后退时缓缓抬头瞧了一眼,见状有些担忧,心下盘算着要不要准备汤药。
他领着崔大人去而复返,却见皇帝执麈站在大窗边,神情平静,似乎又没事了。他便按捺不动。
崔连壁请过安,便垂手等皇帝吩咐。
明德帝斜身侧立打量他,道:“若是往常,崔卿必会先问上一句,朕唤你来所为何事。如今倒是耐得住性子。”
崔连壁欠身道:“臣年纪大了,自然不如从前。”
明德帝:“朕知道你想挂冠回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崔连壁低着头不言语。
明德帝看不下去,嫌弃道:“别一副朕逼良为娼的样子,朕留你自然有朕的考虑,亏不了你。今儿叫你来是有正事,先看看这封密信吧。”
顺喜取来一只封套,送到崔连壁面前。
后者看那套面上满幅的紫蓝翠雀贴花,神情一变,打起精神道:“敢问陛下,可是靖宁公主送来的?”
皇帝默认,抬手示意顺喜退下。
崔连壁取信细看,说的事情果然是他想的那一遭,道:“业余山这事儿本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全看北黎人那边想借题发挥到什么程度。既然公主能在北黎朝廷说得上话,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他说到这里,带了些真心的笑:“如此一来,三边彻底和平,再无战乱,乃是大喜事。这个消息还正好赶在晚上的庆功宴之前,给陛下添彩来了。”
明德帝却道:“此事朕还没打算公布,除了朕知你知,别无人知。”
君臣相视,崔连壁脸上的笑意淡去,“陛下想要借此针对顾家郎?”
“你以为朕想这么做?”明德帝怀抱麈尾,走向前殿,“就算朕愿意给他升官加衔,让他留在振宣军里,你看方子建和晋阳乐不乐意?”
崔连壁跟在他身后,眉头皱了几层,最后说:“但他终归是有功之将,不封赏不太合适。”
明德帝:“是啊,小功小劳的也就罢了,偏偏方子建呈上的功劳簿里,他排在前五。朕要是漠视,不止叫其他将士寒心,朕也颜面无光。”
顿了顿,又说回方子建,“这老小子是个滑头,把难题抛给朕,可叫朕头疼得紧。所以召你来,你给朕想想办法。”
崔连壁见皇帝还有所顾及,并没有为了制衡四方边军而硬废猛将,心里略略安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