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回到总督府的许轻名在大堂外亲迎,授了黄诏册命,印信从他手里交出去又接回来。虽然只是走了道流程,但从此刻开始,他才能算是真正地坐稳了这个位置。
传旨太监十分客气,恭喜过后,将携带的其他文书交给他,就要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道过谢,并没有私下塞金银给对方,亲自把人送出府门,便回去继续处理事务。
江南各处的官员调度本就是由他递的荐书,吏部下达的任命与他的提议大差不差,是以粗略浏览过一遍便让人发往下面的州县。
给黄树石以及其他在救灾中牺牲的官员的追封与抚恤也请了下来,朝廷追授他们增品虚衔,荣及家人,恩荫子弟。
这些都在许轻名的预料之中,但最后剩下的一道公文却令他微微皱眉,随即命人去请小贺大人过来。
书吏前脚刚走,临州知州康琦年后脚便来求见。
初秋萧瑟,康大人却像是踩着春风,一来便撩袍摆跪地行大礼:“制台大人维护提携之恩,下官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在朝廷对江南官员的处理之中,他作为齐宗源在临州的旧系,没有被贬,能全须全尾地待在原本的职位上,就是万幸中的万幸。
许轻名不以为意,抬手叫他起身,“你在处理各路捐赠物资与清算临州人丁土地二事中做得都不错,谢你自己罢。”
物以稀为贵,人也是如此。对于有能力又心志坚定的,他不介意多包容一些。
康琦年再次整袖,叠掌磕头。
他告退时想着另一位恩人现下是否在府里,能不能见一面,就看到对方迎面跨进院门。
“小贺大人!”
贺今行见人喜上眉梢,便知是有好事,拱手笑道:“恭喜康大人。”
“正想来谢一谢你呢。”康琦年笑眯眯地回礼,但知他来这儿定是有事在身,约好之后再见就体贴地告辞。
他便直入大堂。
许轻名领他到后室,让人在自己的书案对面看了座,示意他坐下。而后将朝廷下达的江南现行职官调度与牺牲官员追封的两道公文展开,摆在案上。
贺今行仔细看完,对朝廷追封的决议略感欣慰。但是,他仍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齐宗源孙妙年的案子仍然没有进展?”
“尚在审理之中。”许轻名摇头,“至少截止今日信来,没有任何结果。”
“此案发生在江南,牵连甚广,但朝廷此时就完成了江南官员的调度,难道不是尘埃落定的意思?”他不明白。
许轻名挥退左右,才温声道:“前一个半月里,江南路该处理的人已经处理过,此时需要的是安定人心。”
他一边将文书收拢归档,一边说:“朝廷不缺想要做官的人,缺的是令行禁止的能吏。作为一个上位者,不求下属实打实地卖命,但一定要肯于服从。御下之道,以势威之,以利诱之,两者结合就是俗称的‘一个巴掌一个枣’。但这巴掌要有理有据有分寸,给出的‘枣子’也要找准关窍且尺度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