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接到他目光,便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默契仍在,就接着他的猜测说:“昨日我说风波不会止于江南,现下看,果然难以善了。”
贺今行咬唇深思,一时无言。
旁边官员看看忠义侯,再看看他,有胆子大的拱手问:“侯爷和小贺大人在说什么?下官听得稀里糊涂的。”
“本侯是说,”嬴淳懿指着一地尸首与那口装残肢的箱子,面向这些人:“这就是为官不忠不廉的下场。”
一众官吏顿时立如鹌鹑,齐声道“不敢”。
嬴淳懿哼笑一声,抬手道:“都做事去吧。”
众官散去,先前那百户又献上另一只精巧的小箱子,沉香木的底,鎏金嵌银。
箱子在侯爷面前打开来,现出里面满满一箱的金银财宝,“这是卑职等在现场搜寻到的赃物,不知具体数量,应是郑锋毅的私财。”
“至死不忘敛财,可惜带不进黄泉。”嬴淳懿向来不屑这等人,在箱子里随手抓了一把,阖上箱盖后放到上面,“外面的你拿走,里面的封存。”
“卑职不敢。”百户立即单膝跪地。
“本侯给,你就拿着,给昨夜出值的弟兄们分去买酒肉。”
百户犹豫片刻,低头感激道:“多谢侯爷。”
待军士们抬走尸首,贺今行才开口道:“那可是赃物。”
“这些缴上去,不过是从郑锋毅口袋里换到另外不知哪个人口袋里,不如给这些实在做了事,辛苦过的人。”嬴淳懿理所当然道:“许轻名若在这里,同样会这么做。”
贺今行皱眉思索,知道症结在底下人的待遇分配,不在此。他不再纠结此事,随即起了另一层不解:“侯爷为什么老是提许大人如何?”
对方不知他会问这个,盯他片刻,忽而笑道:“许轻名由秦毓章一手栽培,行事作风几乎与他老师一模一样,了解他,就是间接地了解秦毓章。”
“许大人和秦相爷……”他仔细回忆了自己与这两人的接触,摇头,“不像。”
“你觉得不像?”嬴淳懿饶有兴致地问:“秦毓章只要柳飞雁的命,许轻名就把柳从心扔给你;秦毓章欲拔擢于你,许轻名就让心腹来带你做事;这对师生互闻弦歌而知雅意,还不够一脉相承?”
“下官所为,皆是职责所在;许大人对下官的派遣,也并无任何违律越矩之处。”贺今行只觉他,认真地说:“侯爷与许大人政见或有不同,但都是想做实事的人,求同存异,见贤思齐,未必不能双赢。”
“双赢?”嬴淳懿倾身向他,低声嗤道:“在外,文尊武卑,文荣武辱;在内,政事堂左右二相,左相始终压右相一头。”
“阿已,你不能把所有人与事都想得太好。”
贺今行说:“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只要规则精确而恰当,人人都依规而行……”
“能制定规则的只有,”嬴淳懿抬指向天,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沉声说:“而那把椅子,也只有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