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屏住气息寻觅许久,肺腑濒临极限,不得已上浮冒出水面。
大雨仍未止,噼里啪啦地打着江面,江水毫无芥蒂地反将其收容。
他深吸一口气,重又下潜,换了个方向寻人。如此来回几次,终于找到了昏迷在一大丛水草里的柳从心。
他立即游过去将人拖起,拖到一半,却好似有人在反方向拉扯一般,怎么也拖不动。定睛看去,却是柳从心的脚踝不知怎么被细密的水草缠住了。
他只得回头,拼命地去解绕成一团的水草,却越急越是怎么也解不开。
空气一点点耗尽,他想到身上还带着一把匕首,要伸手去拔时,一股水流涌过来。
陆双楼游到他面前,相距不过一尺,相视无言。
水里十分安静,重压之下,一呼一吸过去,心跳逐渐如鼓擂动,仿佛在倒计时间。
贺今行摸到匕首的同时,前者指着他做了个向上的手势,然后四指并掌横斜一划。
他即刻会意,放下手头这边,去捞柳从心的肩背。在陆双楼接替他的位置,一刀割断水草之后,带着人快速上游。终于在将要气尽力竭之时,浮出水面。
许轻名与钱书醒赶忙划着小船驶过来,将他俩拉到船上去。
贺今行伏着船舷喘了好一会儿,憋得涨红变紫的脸色才缓过来,再回头去找陆双楼。
后者已经上了漆吾卫的船,一名漆吾卫给他打着伞,另一名年龄最长的拿帕子给他擦头发。他裹着毯子,面上血色全无,只有眼眸漆黑得令人心惊。
贺今行算了算时间,正是“愫梦”可能发作的日子,立时心头一震。
他张口欲喊“双楼”,就见对方向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那两个字便卡在喉咙口,再也无法加诸声调。
“柳少爷的状况太差了。”许轻名忽然出声,再伸手到柳从心鼻下一探,“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怕是不好。”
贺今行毫不迟疑地转身,简要检查了一遍,“他背上伤口太深,又溺了水,必须找大夫才行。”
“秋玉还在岸上,”钱书醒边划船,边看向江岸,猜测道:“他们应该带着大夫。”
说罢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贺今行在许轻名的帮助下,快速帮柳从心清出口鼻与腹腔积水,简单地包扎,一手扶住对方上半身,一手按着腕摸脉。
脉象极浅,若有似无,乃将死之兆。
他皱着眉,脑海里飞速地闪过各种各样可能的办法,然而眨眼便否了大半。
默念了好几个“怎么办”以后,他蓦地按上心口。
衣襟下藏有两处凸起的小物,一枚绿松石,还有一小颗中空的琉璃珠,里面装着两颗药丸。
“许大人,帮忙扶一下。”贺今行说,趁许轻名低头看顾柳从心时,扯下挂在脖子上的琉璃珠,开了关窍,倒出一颗灵药,抢着时间喂进了徘徊在鬼门关的少年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