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兄长错身而过,咬着牙低声赌誓——
“终有一日,我不靠你们,也能回到蒙阴。”
“莲子!”顾横之下意识地向对方伸手,伸到一半忽地顿住,再想去挽留,人早已走远。
他定在原地,慢慢地蜷起手指。
贺长期本在远处等他,目睹了这对兄弟短暂的会面,赶过来奇怪地问:“你弟怎么一个人走了,你不追?”
顾横之垂下手,说:“没用。”
两人打道回客栈,贺长期拍拍同伴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我了解你,你不是不管兄弟的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就是。”
后者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模式,继续说:“明日什么时候走?我也得去和我兄弟道个别。”
在得来讶异的一眼后,他又笑道:“怎么,不欢迎啊?其实殿试之后,桓统领私下找过我,许诺只要我加入禁军,就可以直接从百户做起。”
“但我不想留在宣京。京城杀人不见血,我待不惯这样的地方。我想去真刀真枪的沙场,粗糙却纯粹,不止能守一座城,还能守一州、一路,乃至整条边防线。哪怕有朝一日马革裹尸,也是我这辈子的荣耀。”
“禁军不适合你,横海也不适合你。”顾横之攒起眉,侧头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该去西北,贺帅帐下有大宣最好的重骑兵。”
“我也想。”贺长期将双手枕于脑后,叹道:“可是我去不了啊。”
半晌,他又打起精神,“还是最后去看一眼我那倒霉弟弟吧。”
有横之的兄弟做比较,自己这弟弟就让人放心许多,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顾横之知道他说的是谁,微微一笑。
两人不再交谈,并肩走在繁华的夜市里,各自思考着各自的烦恼与希望。
过六部官衙,转玄武大街,出了正阳门,再向西穿两条街,便到千灯巷。
晏大人今日依旧没能按时下衙,院子里却有五个人吃饭,多出一个下午过来的林远山。
贺今行没想到他会回来,正好问他有没有给柳从心写过信。
林远山答道:“我月初过宁西时碰到咱们的商队,让他们带了封信回去给他,但还没有收到回信。我也问了他们临州的近况,是出了点儿事,但已经被大当家解决了。你放心吧,有大当家在,不可能出事的。”
他摸摸鼻子,竭力压着笑:“柳二哥这人,最怕大当家和大姐出事,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要跑回去,亲眼看到人没事,才肯放心。从他押货出临州开始就这样,咱们都说他是浪费精力瞎操心,但他就不改。哎,不改就不改了,谁还能不顺着他呢。”
“没事就好。”贺今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几个人都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