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周天佑没说什么,让沈东篱闹腾去,她以为自己读些书就什么都会了,到时候等明年什么都种不出来,看她如何?
两人到的时候,沈东篱已经讲了半天课了,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因为是不是启蒙课,只有几个读过书的人在,大部分都快三十多岁了。
而在这几个人中,周天佑甚至看见了村西头的曹进。
这个曹进如今都快四十了,当初家里也供他读书,可屡试不中,最后连个秀才都没考过,将爹娘都熬死了,媳妇也跑了。
就他一个人带着个儿子,过得还不如当初刚死了媳妇的沈云归呢。
“急政暴虐赋,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具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债者矣……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
沈东篱念完这段,看向众人,“这也出自晁错的《论贵粟疏》,今时之日,因大秦与北魏打仗,国库空虚,田赋从之前的按十税一,变成如今的按十税二,之前的十税二改为十税四,诸如此类,正与此相对。”
而如今因为赋税忽然数倍增加,许多地方百姓,不得不变卖田地,用以偿还赋税,而商户趁此欺压,肆意低价买入,广屯田地。
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商户在将低价买入的田地高价租给百姓,最后就和书中一样,男不耕耘,女不蚕桑。
“《食货志》有言: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田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伍,故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
若是大秦继续如此增重田赋,压榨百姓,就如同《食货志》中一般,百姓或是逃窜入山林,截取不义之财,天下都将大乱。
所以民乃一国之本,肆意增收田赋,本就不是可取之处。
“既然增收田赋如此多弊端,沈夫子以为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一道声音赫然插入,打断了沈东篱的声音,她抬眸看过去,眸底涌起一股厌恶之色,这人怎么还甩不掉了?
“原来是周公子,后日就要院试了,周公子不好好在家温书复习,怎么会想着来学堂?”
“听说沈夫子学问高深,故而来请教,毕竟我们是同村,我若是考上秀才,对明水村所有人都好。”
周天佑说完,走进了学堂,“沈夫子不会因为你我之间有龃龉,所以不愿传授吧?”
汀兰气的指着周天佑,“你少阴阳怪气地讽刺我家姑娘,你不是学问高吗?还来请教我家姑娘什么?”
“再说了,你考不考得上秀才,难道还跟我家姑娘有关系了?那看来我家姑娘若是传授你学识,你能高中秀才,也是我家姑娘的本事,你自己的学识也没有多好。”
不等周天佑说话,汀兰继续输出,“要不然周大公子去求求县老爷,让我家姑娘替你去参加院试好了,说不定还能拿个案首回来呢。”
学堂内一阵低低的笑声,周天佑顿时脸色涨红,“牙尖嘴利,我只是过来请教一二,怎么到你嘴里便成了我学识不如人?”
汀兰‘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你要是学识好,干什么还来找我家姑娘?”
周天佑说她不过,视线落在沈东篱身上,“沈夫子也这样想吗?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学识,所以便不将我看在眼里?”
“与学识无关,我更看重品行。”
沈东篱放下书,“周公子若是来请教学问,可以态度谦逊些,若是想考验我的学识,我想还轮不到你。”
周天佑张了张嘴,脸色憋得通红,“你还真是狂妄。”
“礼贤下士,尊师重道,难道不是读书人最该有的品德吗?周公子没有,却说我狂妄,是什么道理?”
沈东篱说完,站起身,“既然周公子不能谦逊于人,我这里不欢迎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