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是否有效,但只要是准备了,总归心里踏实,可现在自己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不想要朱厚熜对于自己的那几句虚口的夸赞,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朱厚熜对于夏言迟交青词这件事的态度。可现在看来,这个如意算盘未免要落空了…
“其实臣心中常常惶恐,无法写出令陛下满意的青词,纵使私底下勤加练习,也未免露了拙。只愿上天怜悯,佑臣终有一日能够写出像夏大人那样优秀的青词…”,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朱厚熜不开口,那么自己只能换个法子问了。
“夏言?”,朱厚熜不经意间睇了严嵩一眼,但他不愿意在严嵩面前表露出太过明显的神情,“夏言青词写得还好,不过最重要的事一颗心,一颗肯上进、肯体恤朕的心,这点你明白么?”
“苦心人,天不负,看来皇上果然对夏言有所不满了。要说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夏言有拖延的习惯,既是如此,你就不要怪我钻这个空子!”。严嵩在心中暗暗想道,表面上也同样没有太多真正心情的流露。只不过朱厚熜是不愿,而严嵩却是不敢。
“臣愿永葆一颗上进之心,肝脑涂地。以得陛下怜悯之意。”,此时不表露忠心,更待何时?虽然这些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过了,严嵩这真情流露确实也是有些快了,可严嵩说得自然。朱厚熜听得也高兴。
可是别人却不知道方才那一瞬,严嵩经历了多么痛苦的内心纠结与挣扎。听到朱厚熜对夏言有所不满,他真想利用那个机会把自己此行的目的顺利地抖落出来。可是他知道时机还不够,因为显然朱厚熜的情绪波动还不够大,这需要酝酿,不是像一个稍微有鼓动性的人拉几个闲汉落草造反那么简单。
“嗯,爱卿心思,实值嘉奖…”,朱厚熜倚靠在那张紫檀龙纹宝座上,无论怎样看。脸上的表情显得都没有刚才那句话高兴。
严嵩此时心内有点焦躁,他没想到朱厚熜却坐在那里显得不焦不躁的。自己的忠心表完了,可朱厚熜似乎不为所动,自己能怎么办?严嵩不知道。可刚才那个顺着夏言的话题讲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了,严嵩眼珠转转,必须要马上把话题给续上。
“爱卿来此,有什么事情么?”,朱厚熜把目光转向严嵩,顺便往旁边瞟了瞟,一旁的内侍便会意地将熏香又添了些。而将烛火稍稍剪弱了一些。
“嗯?”,严嵩脑中一激灵,再次犹豫了起来。要不要现在说?本来刚才就盼着这个机会,可机会来了。严嵩却又不像方才那么坚定了,有时候人就是那么矛盾…
“陛下,臣有一事需向陛下奏报…”,严嵩还是选取了一种比较稳妥的方式,他不能直接说出来,他要循序渐进。这种保守的性格有时候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陛下,西北军报传来,是翟鹏的急函…”,严嵩觉得这件事肯定会扯上夏言,而且是一个更好的打击夏言的方法,他很佩服自己在慌乱之中竟想出了这样一个好法子。这不是自己事先设计好的,但严嵩觉得这个法子比之前设想得更好。
“翟鹏的急函?”,朱厚熜眯起眼睛,心下便开始了计较。
他知道翟鹏是一个不错的大臣,很能干,但总是猜不透自己的心思。这就不好了,自己是需要一些能臣干吏,但前提是他们要足够聪明,这聪明的一个很大的表现点就是能摸得清自己的心思,不要忤逆自己的旨意,可翟鹏显然不是这种聪明人。
虽然朱厚熜从理性上来说是应该喜欢他,信任他的,可是朱厚熜却撤了他的职,他要让翟鹏长个教训,让他明白听话有多么的重要。
去年的时候自己将他召回了朝廷,还委以重任,让他整饬畿辅、山西和河南的军务,甚至连粮饷也交于他管理。
这叫恩威并施,朱厚熜认为自己会用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让翟鹏变得聪明,变得会揣摩自己的心意,变得对自己死心塌地。之前两次让夏言致仕是如此,甚至之前的张孚敬,面前的严嵩,他都用过这种方法。
他想要重用的臣子,必须要经过这种步骤的历练,因为要让他们听话很重要。事实证明,这种方法确实很有效,桀骜的张孚敬、暴躁的夏言,他们在回到朝廷后都倍加珍惜自己重新得到重用的机会,至少他们要老实很长一段时间。
事实上翟鹏也是如此,回来之后的翟鹏表现得很好,于是自己又把他升为了兵部右侍郎,原宣大总督皇继祖也被自己裁撤了,以便让翟鹏在边务上不受掣肘,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效用。
这些大臣都是贱皮子,他们非得被整治之后才老实,这是朱厚熜心中深深埋藏着的想法,但是他没法明说,他还不想让自己的臣子寒心。
“翟鹏的急函上说的什么啊?”,朱厚熜转过头问起了旁边的近侍,意即让他去那些奏章中翻找一下翟鹏的急函。
当然,在朱厚熜下这个命令的同时,眼前这个刚刚升任上来的司礼监佥事也要倒霉了。翟銮上来的急函他竟然没有放到上面让自己事先批奏,简直是个该死的不懂事,这么不懂事的人怎么能在自己跟前伺候呢?
当然,要处罚他至少也要等到他把急函拿过来之后,该自己该干的事情干完才能死!你们这些人都要好好地给朕服务,死后的尸体化了灰也要给朕拿来施肥。这个帝国,只有自己才配有尊严地活着,这就是朱厚熜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