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林听到枪声惊叫着冲过来,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日本小姑娘。早已吓得脸色发灰的小姑娘手一抖,枪掉到了地上,眼里的泪珠也一串串往下掉。亚美也惊呆了,她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杀死给她西红柿吃的小哥哥。
高铁林持枪的手颤抖着,紧绷着嘴唇怒视着小姑娘。僵持了足足一分钟,然后他突然大吼:“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说!为什么?!”
小姑娘终于“哇”的哭出声来。亚美走过来,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并捡起那支手枪。
高铁林愤然转身,跪到钢蛋的身边,大叫:“钢蛋——”
钢蛋吃力地睁开眼睛,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他断断续续地说:“别……别怪……她……她不是有……意的。”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他脖子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的西红柿也一下子滚落在地上。
“钢蛋!你……你不能死,你给我挺住哇钢蛋!”高铁林一声声地大喊,泪水早涌出眼眶。
日本小女孩望着大喊大叫的高铁林,哭得更厉害了。
亚美轻轻地揽住小姑娘,向高铁林解释说:“她大概是吓坏了……她的妈妈刚死……”
就在这时,高铁林猛眼看见小姑娘后面的墙向这边倾斜过来,他一个箭步蹿过去,将亚美和小姑娘拉到一边。
整面墙轰的一声倒下来,正好砸在她们坐过的地方。
亚美惊出一身冷汗。
回到塔楼上,马震海知道钢蛋被这个日本小姑娘杀死了,气得嗷嗷乱叫,指着躲在亚美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喊道:“什么?钢蛋死了?就是这小畜生杀死了他?妈的,我要掐死她……掐死她!”
高铁林一把抱住愤怒的马震海说:“别这样,刚才我也要杀了她!可她……还是个孩子。”
马震海吼道:“钢蛋也是孩子!”
日本小姑娘躲在亚美身后,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马震海使劲挣脱着高铁林的手,叫着:“放开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高铁林紧紧地扯住马震海大声道:“她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孩子!”
马震海没有再挣脱,但愤怒地瞪着小姑娘:“滚开!别让我再看见你,小畜生!”
高铁林转身对亚美说:“你先带她到地下室待一会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后,再送你们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亚美只好拉着小姑娘离开了塔楼。
马震海冲着塔楼下大骂:“你这个不是人下的小畜生,干不出什么好事!”
亚美凄凄楚楚地往塔楼上望了一眼,慌忙不迭地领着小姑娘急急地往下走去。
37
高岩一路向方正县走来,为了躲避苏军,他只能翻越大山,不知不觉已进入迷茫无垠的原始森林。他又饥又渴,疲惫到了极点。好在一只野兔进入了他的视线,他顺手摸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投掷过去,野兔倒地,打了几个滚便不动了。他捡一些枯枝,燃起了火,开始焙烤割下来的兔肉。野兔肉“嗞啦啦”地冒着香气,他贪婪地吃着,饥饿已让他吃不出任何味道,只是一味地把兔肉填进肚子,以保存体力继续赶路。
高岩吃完了整只兔子,躺在厚厚的落叶上,稍稍静息一会儿,双眼搜寻着下一段路该怎么走。
他想起了青山小雪,不知为什么,仿佛和她之间不存在任何间谍性质,完全是走失的兄妹,眼前闪现的尽是她可爱的样子。他由衷地产生出惦念之情,祈祷她一路平安到达方正,找到她要找的人。好在关长武他们答应暗中保护这个柔弱的姑娘,否则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种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鼓,他忽地坐起来。是火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向这边驶来。他判定火车可能到达的地方,然后抄近路向那边疯子一样跑去。
他很幸运地搭上一列林区运木材的小火车,火车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奔驰,往方正县的方向驶去。
敞篷车厢里全是逃难的日本侨民,他们低头耷拉脑,任火车的震动颠簸着自己疲倦的身子,透着听天由命的无奈。有的竟然睡着了。
突然,前方响起“轰隆隆”的声音,是苏联飞机在投炸弹。小火车紧急刹车,车轮发出“嘎嘎”的刺耳声,睡的人醒了,醒的人叫起来。
小火车停稳后,有人大喊:“苏联人的飞机来了!快下车,到树林里躲起来!”
人们像刚出窝的兔子,争先恐后地往车下跳,纷纷躲进铁道旁的树林里。
高岩躲到一处洼地里,抬起头晃掉了落在脸上的泥土。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园田早苗!园田医生也看见了他,二人目光相遇,迸出一样的火花。彼此给对方留下的好感在危难时刻得到温馨的升华。
高岩立刻滚到园田早苗身边,用柔和的声音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园田早苗一把拉住高岩的手,想说什么。不巧,飞机来了,使她的心和握住高岩的手一样,瑟瑟发抖。
高岩紧紧搂住园田,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别怕……有我呢。”又有飞机飞过来,高岩顺势扑在园田早苗的身上。这种夸张的动作是迎接飞机扔下来的炸弹的。谁知,飞机只是一掠而过,使高岩觉得有些失望。
园田早苗趴在他的下面一动不动,体验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当觉得平安无事的高岩从她身上滚开时,她竟失落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