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妹妹是怎样一种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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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医生说活过30岁很难,甚至有说活过10岁就很不错的。
所以尽管计划生育,而且爸爸还是公务员,仍旧想办法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妹妹,小五岁。
体验,由于身体状况或许会跟别人有些不同。
10岁以前都基本没差,有个妹妹还蛮有趣的。而且妹妹很乖,她还几个月大的时候,有一次四点钟一家人要出去,我去晃醒了她,爸妈都在担心她会哭,结果傻丫头看着我笑了。
爸爸喜欢照相,或许也都想多留一些回忆,所以留下很多照片,有一张照片是她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站在草地上,我向她跑过去,爹说是小红帽和正义的警察叔叔,额。
10岁以后,心脏就有些不堪重负了。指甲嘴唇什么的都会泛紫色,她有一天很惊奇地发现了,很有趣地问我为什么。坦诚来讲,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吧
00年的时候搬家,妹妹读幼儿园,有一天我带她去上学,似乎是妹妹第一天不跟妈妈一起走,而且那天幼儿园放假,只不过幼儿园跟小学是在一起的,妈妈又在小学当老师,所以就让我先带去了,一起的还有对门的大我一岁的哥哥。结果傻丫头第一次过马路兴奋啊就冲了出去,差点被一辆面包车撞倒,幸亏她跑得慢。司机跟我们笑了笑就走了,然后傻丫头又冲了出去…这次就没那么幸运,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小摩托(女式那种,不知道该叫啥)撞飞了出去,落在了路边。跑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傻的,我也不知所措了,后来邻居家哥哥借路人的手机给他爸爸打电话,又找来我爸妈。当时叔叔抱着她,就看她一个劲儿哭,问她疼不疼,她不说话,就哭。伤在左肋下,当时出血很多,还有其他地方一些小伤。然后妹妹就去了医院,做了一串检查,她说记得有一样是医生拿出一只红色的大螃蟹在她身上爬,脑补不出她到底想说什么检查。然而,所幸无大碍。
四年级休学一年,去河北某个疗养院练气功(知乎上似乎不能说这个?),她跟爸爸在家,那时候她已经读一年级了,2001年左右的事吧。中间她跟爸爸来过一次,刚开始还能跟着一起做气功,但是气功真的不太适合小孩子,记得有一次,她站在我前面,跟别人学着做,慢慢地把手举起来这一类的动作,有老师在指导,不知道为啥正赶上老师看到她的时候,傻丫头挠了一下脸,就被老师握住手摆回了正确的位置,我在后面扑哧一声笑出来,却忘记练气功不该睁开眼。后来问她,她说已经痒很久了,但是老师一直在指导前面的人,就果然被抓到了
后来回了家,也还要一直练气功,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妹妹可以比我们晚半个小时,但是六点起床在她那么小的年纪,,应该还是很少见。然后她就在那里压腿,蹲马步,在客厅里来回踢腿(都是爸爸要求的项目,有一定的数额)。对我来说还是很有趣的,无聊的时候看她做这些,可以让早上的时光快一些。之所以要妹妹起这么早锻炼身体,感觉爸妈一方面是想让我不那么寂寞,另一方面一定也是希望她可以有强健的体魄吧。
这个丫头真的超蠢的啊。真的撒谎都不会啊,一年暑假的时候爸妈出去要我自觉练气功,然而…后来她们回来了,妈妈问她我有没有认真练功,看她在那里犹豫我就心头一凉,好半天才听到一句“不知道,没看”。然后题主被爸爸妈妈教训一顿,她看我一脸不开心就也一脸不开心,憋在我身后一脸要哭的样子。第二次就学聪明了,说练了练了,然后妈妈说,你帮着哥哥撒谎是不是,然后她就愣了,过一会就开始哭……
这么说感觉自己好像教会她撒谎,其实其它坏事也一起做了很多。比如从三楼往下扔“摔鞭”,不慎点着了干草从(额);或者在阳台上烧纸玩;还有搭灶台烤蚂蚱吃这一类。包括带她玩游戏啊,从游戏机到单机游戏到网络游戏,永远她都是个小渣渣!
以至于后来有一次她写作文的时候说受我影响想要当一个it人员。额。我也只是稍微懂一些游戏以外的东西,但是没有很多时间去深究。妹妹一直把我当成一面旗帜吧,反正她在作文里一直这样写。可能也是因为父母也会一直这样跟她讲。
有个妹妹感觉挺好的,记得有一次我们两个分别跟爸妈出去吃饭,回来时默契地各自带了一瓶饮料要给对方(爸妈对这些零食都很厌恶,所以平时没有很多机会吃或者喝这些)。
当然有时候也很无奈。有一次周日早上一家人例行六点半出去散步,她跟着我,爸妈去别的地方买早点。我们两个在广场上走,我似乎在跟别人打电话,没怎么理她,开始她还一直在我手边蹭啊蹭的,后来我挂了电话,发现妹妹不见了,,,整个人都不好了,绕着广场走一圈,没发现,赶紧回家,进门就喊她,没人理我,几乎放弃。突然觉得她床上鼓起的包有点可疑…但是叫又不理人,走过去掀开被子看到她蜷成球,脸上到处眼泪。抱起来说好啦好啦,乖嘛,我错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了。(分明是妹妹啊争风吃醋是闹哪样…)
妹妹超能哭的啊。有一年大年三十下午一起午睡,两点钟我醒了就去客厅打游戏了,三点左右一回头发现她缩在墙角哭,问她咋了也不说不说。很久以后讲说好像做了个噩梦起床又发现我不在以为我消失了。哦然而她高三暑假拿我的手机看鬼吹灯这一类,晚上不敢睡觉就去跟爸妈睡,然而还抱着我的手机看,11点我去拿我的手机发现丫头睡着了但是脸上一脸泪(不敢看就不要看好吗)。
啊后来呢,我去市里读高中,高三时,爸妈觉得住宿太辛苦,租了个房子,两间卧室,又有熟人在,妹妹就转来我们初中部。通常妈妈都在,会做饭,但有时候例外,就会早上她去食堂打饭,然后一起吃,这一类。一次下午的时候她煮方便面吃,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上课去了,我掀开看到一锅鸡蛋汤,回来我问她放了鸡蛋,她说六个。两包方便面啊,放了六个鸡蛋。还有一次早上她煎了两个鸡蛋,怎么说呢,我吃到的那个,看着还挺好看,然而,很坚韧。
记得有一次周末带她坐车回家,有个同学一起,丫头趴在我腿上睡觉了,同学说,哎有个妹妹真好啊。嗯~是的啊。
说下我自己,因为身体不好,而且一下不怎么适应住宿生活,兼之高一各种过敏,扭脚,我体质差,所以多半时候都是回家修养,所以最差时在班里可能也要下游了。后来高二妈妈做了一次手术,在医院走廊看到她的时候心一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所以就努力了些,最好在班里大概第六名吧。最后高考610分上。我属于步骤写不足的那一类,所以,高考就是这样吧,没啥说的。本来爸爸也不想让我读大学,只不过妈妈坚持。或许自己来讲想要当程序员一类的,但最后选择了法学。其实两条路都不是我的身体所能承受的,然而起码后者看来稍稳妥些。
嗯,高考完会出去玩,有时就会带上小丫头,奇怪她跟我的哥们都还玩的不错,然而跟女同学就都,不来电。包括女朋友也是。哦丫头极其喜欢看我的日记本之类的,屡教不改,马丹。
后来我读大学去了,跟她的交流就变得有限,除了回家的时候会被她问高中物理题(老子是学法的!!文科生!!),神烦。再然后,失恋了,然而身体经不住我折腾,住院,到后来从宿舍搬出去,在校内租房子,母亲来照顾我。而小丫头在读高中,高一的时候谈恋爱,跟爸妈大吵一架。我给爸爸写信隐约地谈了我的想法。后来似乎较为和平的解决了。感觉其他哥哥都会很紧张自己的妹妹吧。但是我还是相信小丫头,就算很多担心,还是相信她能分清主次,何况自己也曾在感情上摔过跟头,谈不上什么资格去教育她。
然而,小丫头成绩还是不错,并且越来越拔尖儿,我略微的从泥沼里走出来一些,但是身体已经不能支撑我享受大多数人的大学生活,退掉社团或者其他学生组织,不再当班长,学习也不太能保证,最终毕业几乎也要靠老师照顾一下。
所以,我终归毕业了,小丫头也高考了。记得考前两三天,一家人在考点附近陪她住,高考头一天晚上小丫头紧张的两三点钟才睡着。好在结果尚可,最后录取到北京某大学医学部。说实话是个稍有尴尬的成绩。有些不舍得她去学医,很辛苦吧,可是,她却一脸兴致盎然说难才有趣啊。
所以,小丫头去了北京,自己在北京过了第一个生日,也是十八岁生日。在网上给她定了一个蛋糕,头一天客服给她打电话确认信息,小丫头十分茫然,打电话给我讲说不知道是谁给她订了蛋糕。
但小丫头有一点不好,像我一样不晓得给家里打电话,即使一周一次有时候还经常忘记。五一是爸妈结婚纪念傻孩子也不知道回来还要我打电话提醒。但倒是记得住我的生日(却记不住爸妈的,真是)
小丫头每次回家开口先叫我,整个人扑过来挂住,赖一会才去换衣服换鞋子,然后再扑回来挂住。上了大学开始知道睡懒觉了,时常早上要我去把她从床上拖下来。然后还是继续玩我的手机(活该不听话买wp)。每次离家也都会先跟我赖一会认真地说再见。
在家的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傻,走在路上听她讲她的故事,偶尔去吃烧烤,然后带着她去见我的一些朋友,看她神补刀他们。在广场上看大妈跳舞,在旁边唱火火火火火。
可惜,心脏好累,走远就需要坐下歇一歇,不能带她去更多的地方玩了啊。
她高考后的暑假,我曾跟她的小男友聊了聊。然而第二年暑假问起的时候得知十一月就分手了(是不是亲妹子,这种事情不该跟家人说的吗)。还谈了些别的,比如结婚,妹妹说如果能不结婚就不结婚,但也说感觉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不结婚。当时觉得自己有些愣神,或许也是没想过她居然已经想过这些而且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妹妹还问了我如何看待同性恋,我想了想说不反对也不支持,她咯咯地笑起来说没事我就问问。
或许小傻丫头还是长大了一些,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晚上再在我床上赖着睡就会被爸妈强行拖走。(然而有时候第二天早上爸妈会发现妹妹不在卧室,嗯或者奇怪地在我床上发现欸你怎么又来你哥床上睡!)
啊然后呀就到了去年下半年,自己身体开始更加不好,爸妈希望我结婚,也有一个女孩子愿意陪伴。我起初真的很纠结难过,但后来想了很多,甚至也跟她聊。或许因为不谙世事,妹妹是最能体会我某些心情的人。她会说你不想结婚就不结了。她会说你们的感情明明不是你最期待的那种。她会说这件事你不要管别人只要考虑自己就好了。
只不过,我终究不能按着她的想法任性。或者,也真的明白自己真的不能再在感情上摔一个大跟头。甚至于我对她说,父母在,不远游,我结婚了,你也可以更自由些。我却似乎感觉到遥远的那一头她仍像那个小小的,蜷在被子里的,缩在墙角的小姑娘一样,满脸都是不甘愿的眼泪。然后呢,身体倏忽儿好了,却终归又倏忽儿不好了,我感觉到对婚姻的恐惧,也替代成安慰了爸妈与其他一些的满足,但还是终归,在十二月初再度去了医院。
起初只是因为下肢浮肿,而做的“一般性质”的调养,就像这么多年每年都会有的一两次一样。在电话里也对妹妹说,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然而一两个星期以后,却突然恶化了。不能站,不能坐,不能躺。肾衰,下肢水肿,因而限制饮水。更不要谈饮食。纵使允许吃,那样的状况我其实也吃不下什么。咯血痰,或者用机器去吸,那血样的泡沫,似乎像极了我的人生。然而妹妹不知道,或者说,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而我希望她不知道。我希望她心里的我从没经历过这些,我希望她还能笑着跟我通电话,我希望她还能像只小动物一样扑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