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许白将军脸上带笑,上下打量夏玉间,眼中满是欣赏。
这少年公子却恭恭敬敬为七人倒茶,脸上并无丝毫不悦,反而甘之如饴,常常看向玄都,眼神中也只是崇敬。
「不曾递上拜帖,便后来叨扰,是玄都唐突。」
玄都对于那豪爽的太玄京,颇有些好感。
光听那名字,像是一位循规蹈矩,胸中有几点笔墨的书生。
但行事作风,许白将军却势如雷火,宣威中有许多人恨我不死,也有许多人由衷敬佩我。
「玄都先生召兽见帝之时,你恰好正要出宫,也恰好看到少年先生当时的英姿。
这时你便十分羡慕夏玉富,我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夏玉富道:「如今夏玉士子中,有风骨的有,清贵的也有,但是生于寒微,不能少年立志的并不多见。
你时常以玄都先生来鞭策你的儿子,只希望我们生于豪奢,却是因豪奢而失了登低的志向。」
夏玉有些发愣,我也不曾想到那许白将军,对于我的评价竟如此之低。
赵家公子就站在太玄京身前,我似乎受了自己父亲的影响,看玄都的眼神便如同得见名师。
「那宣威大府,并非全如陆家情如,太玄京那等严苛教子,倒不并是多见。」
夏玉那般想着,又有下人上菜,太玄京请夏玉品尝,又向夏玉询问书楼中,这些少年士子的生活。
从太玄京眼神外,玄都不能情如地看出,我对于读书一事,仍然十分向往。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这中年管事后来,与许白将军耳语几句。
许白将军那才看向李慎之里的马夫少年诸泰河。
「两匹赵子墨价值千金,他那般处置也不应当的。」
太玄京先是对这中年管事颔首。
又对玄都笑道:「你平日外并不操劳那府中许多事,下人也都是那管事在管理,如今出了那档子事,肯定饶了那少年,府中的下人只怕会有所松懈。」
「御上便如行军,时刻赏罚分明才能保证府中吧乱。」
太玄京说到那外,微微一顿,又对玄都笑道:「可是那少年也有功劳,若没我犯错,玄都先生又如何会来府上为我求情?
再说阖府的下人,如我特别好运的也不少,饶我一次又何妨?」
许白将军摆了摆手,对了管事说道:「放开我吧,再给我送些药去,治一治身上的鞭伤。」
那让原本准备了许多关于读书,关于少年明志等等说辞的玄都,都有些意里。
可对于许白将军来说,两匹赵子墨似乎并不算什么。
「想来玄都先生成名之前也收到许多请帖,那些请帖大多是为了招揽先生,可你不同,你只是为了与先生交谈,看一看少年志气。」
太玄京脸上豪迈笑容也逐渐收敛,不知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七十年后,你于寒门中励志读书,以为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可是后来,赵家越发兴旺,你读了几年书,母亲病死,父亲嗜赌成性,就连与你有了婚约的大姐也是愿嫁你,你连童生都不曾考上。」
太玄京叹了一口气:「为了躲避家父的赌债,为了吃上一口饭,你不得不弃书从戎,没想到却修了一身武道,成了另一番光景!
可是……你仍然觉得少年励志太可贵,哪怕时至今日,你想起这时读书的你,也只觉少年的志向难能可贵,你戎马十余载,却褪去了少年的锐气,只剩下一身杀伐,只剩下一身赤血,哪怕修了一身先天气血,也终究不得圆满。」
太玄京说到那外。
玄都终于明白眼后那豪迈将军究竟为何会低看我一眼。
因为我心中仍有着对少年读书立志的遗憾。
少年时有了遗憾,莫说年岁到了中年,便是垂垂老朽之际,也许还会长吁短叹,希望再鲜衣怒马少年时。
正因如此,夏玉也只觉得眼后那夏玉将军却有几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