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还没说完。
陆景却缓缓起身,他打了个哈欠,眼睛朦胧间朝着楼上的镜拾道:“镜拾姑娘想要的是牡丹吧?”
原本便一直凝视着陆景的镜拾姑娘被陆景这般问,顿时僵立在原地。
直到身旁的烟柔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镜拾姑娘才反应过来,忙道:“公子,河中莲比起牡丹还要珍贵许多。”
“喔。”陆景随意道:“既然如此,这河中莲就留给你了。”
镜拾姑娘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礼答谢。
直到轻纱女子轻咳了一声,镜拾姑娘脑海中突然涌来一些清明,她连忙下拜,:“镜拾……谢谢公子。”
陆景又打了个哈欠:“我那好友……”
烟柔道:“他睡去了,许是喝了太多酒。”
“那……还要劳烦你们配一驾马车。”
这时的陆景脚步都有些虚浮,镜拾匆忙下楼搀扶着陆景,自有鱼公背着陈玄梧。
镜拾、烟柔一路相送到门口。
镜拾恭恭敬敬向陆景行礼,道:“镜拾谢过公子抬举,那河中莲这样的奇物,我又如何有福消受?公子留下名讳府邸,我明日便派人送来。”
陆景看似真的喝醉了,摆手道:“不过是一株莲花,又何必送来?至于我的名讳……我叫陆景,住在……住在长宁街。”
他和陈玄梧上了马车,镜拾姑娘还要相送,陆景摆手拒绝。
镜拾姑娘只能嘱咐驾车的鱼公,又想要派一个楼里的丫鬟在旁伺候,也被陆景厌烦的拒绝。
于是,镜拾姑娘不得不站在莳花阁前,目送马车离去。
直到现在,她犹在梦中,不知今日撞了什么运,竟然碰上这么一位少年贵公子。
今日之后,一朵河中莲必然能为她扬名,名气起来,慕名而来的人便也多了。
若能从花女提为花颜,甚至花芙,往后出入还能带一两个丫鬟,京中也会有单独的阁楼,不必再受许多腌臜气……
正因如此,镜拾姑娘口中轻声低语,重复着陆景的名讳。
——
那马车驶出流花街。
原本醉态毕露,瘫坐在软榻上的陆景,突然直起身躯。
他脸上的红晕顷刻间消失不见,眼中的朦胧也消退了。
他低头看看陈玄梧,却发现眼前的少年是真的醉了。
“幸好饮酒之前,问了玄梧兄详细的住处。”
陆景徐徐摇头,眼中若有所思。
他今日之所以去这一遭青楼,自然不是领了月俸便不知东南西北,想着去寻欢作乐一遭。
“这许多日谋划之事与这一桩青楼扬名,醉酒相送河中莲……
加上我方才与镜拾姑娘说我的名姓、住处时,旁边那几个鱼公也都听着,不消五六日时间,南府赘婿夜逛青楼,得了一朵河中莲还要送给一位花女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风流事……便会不胫而走。”
陆景端坐在那马车上,眼神深邃而平静。
就仿佛刚才那一位醉中迷乱,意气风发画龙首的少年,并不是他。
其实这许多筹谋,便是为了与自己之前的谋划配合。
他不仅要离府,还要退婚!
若是以往,陆景万万不敢莳花阁扬名。
否则南府一旦退婚,自己又变回了陆家人,又没有南国公府为依仗,宁老太君和钟夫人怪罪下来,陆景很有可能会被她们当做推辞责任的靶子,被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