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应龙率着八百禹军扛着砍下的胡杨木浩浩荡荡地回到禹军大营。伯益率领的八百禹军也用荆绳拖着大大小小的木桩回来。
奚仲依然是穿着青布衣衫,站在一处高地,望着不远处默然无声的黑水沼泽。这绵延十几里,宽约六七丈的黑水沼泽,此刻正像一条盘踞休憩却又虎视眈眈的大蟒蛇,只要有人放松警惕,想要靠近它,都会被它用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吞没,而且连一根白骨都不会剩下。
可奚仲却没有胆怯,他望着来回忙碌的禹军将士,听着他们“嘿呦嘿呦”的劳动号子,看着他们黑脂白汗的健壮脊背,心中也不禁像被浩荡山风吹燃的篝火,越燃越热,越烧越旺。
奚仲虽然年纪轻轻,却俨然有一副指挥若定的风范。他令伯益首领带手下禹军赶制鹿、虎、熊三面兽皮旗。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奚仲便带着三面兽皮旗来到高地,将鹿皮旗插在南边,熊皮旗插在西边,虎皮旗插在东边。
他下令道:“三军列阵!”
只见伯益、后稷、应龙率领三支队伍,分列南、西、东三个方位。
他向伯益、后稷、应龙拱手长拜道:“奚仲自知人微望轻,才薄智浅,渡河之事还要烦劳三位将军!”
伯益、后稷、应龙皆恭敬回礼,道:“军令如山,皆听指挥号令!”
奚仲慨然道:“如此,奚仲便在此谢过三位首领和禹军众位弟兄!众军听令,我军以鹿、熊、虎三旗为令,伯益首领掌鹿军,主管斫木棍;后稷首领掌熊军,主管楔木桩;应龙将军掌虎军,主管造木舟。如今军情紧急,我们争取在三天完成。”
禹军军容严整,斗志昂扬道:“好!好!”
奚仲令旗一挥,道:“鹿、熊、虎三军听令!立刻行动!违令者,斩!”
三支军队在伯益、后稷、应龙的带领下,立刻开始各自的任务。
伯益率领鹿军挑选坚韧的木棍,奚仲也亲自去检验木棍的材质。木棍太短的不能探沼泽深浅,不行;木棍太枯干的容易折断,不行;木棍太粗重的不便携带,也不行。奚仲边指挥边说,每根木棍都关系着一个士兵的性命,千万不能疏忽大意,你们鹿军的任务是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没有木棍探路,我们就是摸黑过河,步步都是惊心动魄的沼泽陷阱。鹿军的将士听奚仲讲得丝丝入扣,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个年纪轻轻的渡河指挥官。
指导完伯益率领的鹿军,奚仲又来到后稷率领的熊军。这次奚仲观察得更仔细,观察每一个木桩的质地和材质,他甚至将一个木桩放在地上,亲自踩上去看看效果。奚仲又说,太轻的木桩不能承重要扔掉,有裂痕腐烂的木桩有风险也要扔掉。最后他留下一句话,要像看木桩耐不耐用,审核的士兵要自己上去试一试,想象自己就是踩着这个木桩过河。
当然,奚仲最关心的还是虎军的木舟。
能否成功渡河,全都在此一举。
应龙挑选了禹军最强壮的八百个士兵来造木舟。奚仲不放心,又安排二百名士兵来帮忙。这二百名士兵都是奚仲精心训练的,从测量木料到开凿木舟,都是言传身教,一字一句地讲,一招一式地教。这时候这二百名士兵早已变成二百个工匠,他们指挥着八百名健壮的虎军搬木头、凿舟身、斫木桨,一个个魁梧有力的壮汉浑身肌肉轮廓分明,热火朝天地投入到这场造船工程。
黑水对岸,不时有十几个骑着青色高头大马、戴兽脸面具的共工部落族人在巡逻。
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挑衅。
起初,他们看到禹军按兵不动,便挥舞马鞭抽打着马臀,在河对岸狂奔,嘴里发出“额胡额胡”的古怪吼叫。不过后来,他们看到禹军大营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几个老兵在烧火做饭或是巡逻放哨,他们便渐渐失了兴致。
这条黑水可是死亡沼泽,这群华夏部落的人怎么可能渡过?除非他们能脚不点地地从沼泽漂过来,可几千个人怎么能过来呢?
除非他们是鸟,能飞过来,否则,要么绕道千里,要么葬身淤泥。
后来共工的巡逻骑兵便简单在河岸巡逻两圈,便带着他们的青头高马去吃草,他们则睡在高坡的草地晒太阳。
可他们不知道,禹军的鹿、熊、虎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渡河准备。
禹军的巡逻兵一看到共工部落的巡逻骑兵远去,便汇报给奚仲。奚仲则命伯益的鹿军和后稷的熊军行动。
鹿军沿着河岸小心翼翼地用木棍探路,将没有沼泽的地方插上木棍做标记,后稷的熊军则跟着鹿军的标记,将三丈多长的木桩楔进那散发着腐烂臭味的淤泥沼泽。这两支队伍一个探路,一个打桩,配合地异常默契。
没有一个禹军喊苦,没有一个禹军喊累。他们神情严肃、目光坚定,他们正朝着前方一步一步地前进!
他们一寸一寸地挪动,一步一步地前行,天黑了就点起火把,口渴了就舔舔干裂的嘴唇,他们沉默而孤勇,他们坚定而执着。他们已将木桩铺到四五丈宽的位置,可这时意外来了,远处响起达达的马蹄声。
“灭火!”一个沉着的声音命令道。
刹时间,那条手持火把铺路前行的队伍停止了。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带来的是未知的恐惧与寒冷。
“吁吁!”对面河岸边亮起数十支烈烈燃烧的火把,响起青头高马喘气跺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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