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芫荽安全登船,他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当车夫那么多年,他这是头一次在用生命拉活儿。
芫荽又向小六儿道了几声谢,跟明宣一块儿向检票口走去。他压根儿没心思听明宣说什么,频频回头张望,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浑浑噩噩的跟明宣一起进了船舱,似乎看到了明宣的大哥,又似乎听到了他们兄弟说了些什么。
此刻,他仿佛一个溺在水中,什么都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直到直到骆悠悠将两样东西塞给他
一个本子和一袋熟食。
接着两样东西,芫荽抬头,茫然的望着她。
骆悠悠说:“这本子是我的不,这么跟你说吧,我刚上船前,在码头上碰到你妹妹了。她跟我借了纸笔,在我这本子上给你写了一些话。你放心,我没看还有这吃的,也是她给你买的。”
芫荽仍是一脸茫然,整个人像是麻木了一样。
他将那袋熟食放到了一旁,慢慢打开本子,一下就翻到了页脚打折的那一页,看到了一段话
“等你回来,我会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问。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哥哥。妹留。”
啪嗒
一滴泪水砸在了那一页纸上,发出一声轻响,正好落在了落款的“妹”那个字上,很快将字迹晕染开。
见状,芫荽慌忙有衣袖将泪水蹭干,忽然又怕会抹去字的痕迹,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不知怎地,骆悠悠胸口揪了一下,有感觉似有什么哽咽在喉间。生怕惊扰了芫荽,她小声说:“本子不用急着还我。”
芫荽没有注意到骆悠悠是何时离开的,只低着头将那段话逐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将每个字的形态,每一笔画的走向都烙在心里。
他从来不知道,香菜的字,如此漂亮。
呜呜呜呜
船笛阵阵,却像是谁的悲泣声。
在拥挤的船舷处跟自家大哥挥手告别后,明宣回到了船舱,就见芫荽一个人坐着,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
“你怎么不去外头啊,我刚才看见香菜了”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芫荽压抑着哽咽。
听出芫荽的声音不对劲儿,明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向坐在船窗边的芫荽看去,只见他的额头抵着手上紧抓的一个本子,将脸埋得很低很低,低到泪水砸在桌面上却听不到声响。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从他轻颤的双肩,明宣看得出来,他在哭。
悲伤是会传染的。
明宣忽然回想起刚才他在船舷向明锐挥手告别时,得到的回应就是明锐的一个潇洒的背影。他不禁在想,明锐当时那么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是不是也跟现在的芫荽一样,脸上带着不想让他看到表情
啊,离别后才发觉到,他们似乎还有很多话没有对留下的人好好讲出来。
悲伤不过三秒,明宣就蹭到芫荽身边,兴致勃勃的说:“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从虎口脱险的”
芫荽啼笑皆非,背着他用袖子揩了一把脸,气恼的斥道:“你特么的能不能让我好好静静”
他真的想静静
“哎哟,又不是生离死别,咱能不能把气氛整愉快点。所以你快跟我讲讲,日本人有没有为难你应该不会为难你吧,是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还整几个日本美妞伺候你啊”
听这家伙越说越不靠谱,芫荽忍不住狠狠瞪他。他很想问问,把他遭的罪讲出来就能把气氛搞愉快了吗这是什么理儿
不得不说,他吃不惯日本料理。
芫荽抓起刚被他推到一旁的那袋熟食,熟食袋上没有冷却的温度一直暖到他的心里。
喝着竹筒里的米粥,看着窗外的大海,心里后悔着没有跟香菜好好告别,芫荽轻声问:“我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很失败啊”
叽叽喳喳的明宣听到这句话,一下住了嘴,安静了一秒后唉声叹气起来,“我觉得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很失败啊”他拍拍芫荽的肩,“咱俩算是同病相怜。行了,别惆怅了,快点给我讲讲你在侵略者面前不低头不屈服的英勇事迹”
芫荽被缠得不耐烦了,转回头就看到明宣嘴里叼了一根鸡腿,他立马怒了,作势要将被他啃过的鸡腿抢过来,“老子特么两天没吃饭,你还跟我抢吃的,这是我妹给我买的,你给我住口”
明宣一边躲一边说:“两天没吃饭啊,那吃油腻的对你的胃不好,你还是喝粥吧,油腻的就交给我了。”
“我去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