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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梁幸阻拦刑厄。
梁幸将提前准备好的防护服交给刑厄:“你的手最好先做好包扎再进去。”霍序则的精神丝对鲜血十分敏感。
不过刑厄没接梁幸的防护服,也没有包扎的打算。
梁幸情绪已经平复稍许,他严肃道:“你一路驱车回来的路上,发现北部基地附近徘徊的丧尸聚集多了很多倍吗?”
刑厄点了下头,但没出声回话。
“序则现在应该还没有彻底失控,又或者中途清醒过来了,所以北部基地外的丧尸都在观望徘徊没有进一步行动。”
梁幸说:“一年前南部基地也被丧尸围城过一次,那一次大火烧了研究院一天一夜,研究院里的哀嚎也一直没停。”
“序则从烧成了灰烬的研究院走出来时,围城的丧尸还在南部基地出入口前赴后继攻城,而南部基地内部居民却已经被无差别感染了三分之二还多,而且感染人数每时每分都在不断上升。”
“南部基地化为炼狱,他的精神丝没有确切传播途径,阳光、空气、水源任何东西都能成为载体。”
“那是序则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控,后来他不知怎么又恢复了些神志,但南部基地已经没有救了,被他精神丝感染的人太多太多了……”
末世压抑残酷,每天都在死人,梁幸对生死本该早已麻木脱敏,可当他认真一点一滴回忆过去五年,回忆关于霍序则的这五年,依旧让他胸口好似喘不上气。
“霍序则是我见过最能忍的人。他在第一年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那么痛苦无法排解的情况下,没掉过一滴眼泪,没有过一次歇斯底里,他只是好像平静地接受了噩耗,平静地埋葬了他的家人。”
“甚至在一年后,他逐渐走出阴霾,还进了南部基地研究院工作。”
然而话锋一转,梁幸又说:“但后来被序则的精神丝感染的南部基地低等异能者、医务人员、研究员,一个个不出十天半个月就发了疯。”
梁幸直接道出所谓研究院“集体自杀”的真相:“为什么南部基地研究院明明是被火烧没的,外界却会传言他们死于自杀呢?因为第一批被感染的研究员的确是自杀而死。”
他说:“想自杀的是霍序则,被他感染的人可能只承受了他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痛苦,都已经发了狂自残自杀,序则却直到前几天都还伪装得像个正常人。”
梁幸不知道霍序则千里迢迢从南部基地前往进北部基地这段期间,到底每天都在忍受些什么?
他只是看到好友本就清瘦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霍序则自己死不了,还要控制着不发疯,一路上为了不感染仅存的最后一批幸存者,他不敢流血,徒手挖了自己精神体的眼睛,折断了自己精神体的腿。”
梁幸扯了扯嘴角,说不上是惨淡还是嘲讽地笑了:“你看到过的,那家伙的精神体是只变态大蜘蛛,有他妈八只眼睛,八条腿……”
刑厄已经站在了独栋别墅区电网前,梁幸跟在他的身后,看不到刑厄的表情,只看到他紧贴裤缝握紧的双拳,以及指缝间一点一滴砸向地面的鲜血。
“他已经撑了太久了,这几年他也太苦了,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梁幸不知是不是说了太多的话,嗓音也变得又沙又哑。
霍序则跟随南部基地合并进北部基地,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寻求北部基地首席执行官执行一死。
他不暴露身份,只想混在被感染者中被处死,因为一年前南部基地就因为盲目研究他,试图攻克他身上的问题而导致整个基地最终沦陷。
他一心求死,可又要顾忌南部基地最后那批幸存者,担心连累他们不被北部基地接纳,所以只能放弃了最初隔离的那次机会,再处心积虑重新混进观察中心“找死”。
“序则的个性,最后这段时间会不顾一切选择和你在一起,他越喜欢你,你对他越好,他的内心就多矛盾,有多愧疚,多挣扎。”
霍序则从来不会说自己过得多苦,自残自伤痛不痛,怕不怕,他告诉梁幸自己和刑厄在一起了,眼角眉梢还扬着沁甜的笑意。
可是来到北部基地的整个夏天,霍序则却连一颗衣服扣子都必须系到最顶,从来没穿过短袖短裤,梁幸不是瞎子,他知道霍序则的衣衫之下必定遍布伤痕。
“刑厄,给他个痛快吧。”梁幸低声说,“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刑厄在梁幸说完最后两个字“解脱”时,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无法形容,让梁幸心头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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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果误食了不足量的老鼠药其实不会立即致死。
五年前,霍序则回到家遍寻家人不着,进入保安室查看监控发现——
他的母亲在疼得生不如死之际,愚昧无知的暴徒亲手将他的母亲活活勒死,祖父母、外祖母父在烈火烧身时还在痛苦呻吟。
霍序则从家离开的时候,带了一箱子宝贝,末世逃亡路上,命可以丢,这箱东西他却一直好好保存着。
那一箱宝贝,全部来自他的父母、妹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然而霍序则真正会拿出来使用的,却只有一条白色丝巾。
没有人知道,霍序则割裂成无数个世界碎片的眼中,母亲的形象一半被焚烧成了黑炭,一半眼角眉梢渗出血迹,还有曾经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一条青紫勒痕触目惊心。
霍序则总是随身带着那条白色丝巾,在外装瞎的时候蒙在自己眼睛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围在“母亲”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