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微微发振,记忆可以伴随着画面,也可以伴随着声音。他记得后面那个声音,在前几日放学的路上,在那间下沉昏暗的店里,那时候她说话并不大声,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抿了抿唇,那对师生还在办公室里目中无人的拉扯:
“嫌晚自习下课回家太晚,那就给我住宿!和你说了多少次!”
“哎呀,不行不行!那群八婆最喜欢欺负新来的,何况是我这样漂亮的,要被她们堵在厕所里的!”
指东打西。
“你别想开条件,不然我就发消息给你家长!”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宁老师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呀!”
胡搅蛮缠。
卫征笑了一下,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他一直没翻开下一张试卷,攥着红笔的指骨无意识地凸起,笔尖无意识地点在卷面。
很快对话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说教,那些话卫征从未听过,没人和他讲过考不上大学,又或者自己有一天会去做服务生、下工厂这样的事。
他们班的于老师喜欢简约的桌面,不像宁老师文人气息重,养了几株盆栽,被现在春末的风一吹,变得油亮蓬勃。
也幸亏这样,他只需要偏过头,就能借着那些绿植,看见“张清妍”乖顺地低着头,阳光一大片的透过玻璃,照亮了她整个背影轮廓。
不高,偏瘦,短袖露出来的胳膊纤细,微微使劲就有流畅的线条。背在身后的手指没有规律地勾在一起,弯弯绕绕的,出卖了她并没有认真听。
一直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着,忽然她偷偷侧过了脸,从黑色发丝的白色空隙里向偷偷瞥了眼偌大办公室里的第三者。
被抓包对视的一瞬间卫征发现她的眼睛是铮亮的黑,不像有些人会带点棕色褐色。
透亮眼神里没有恶意,也没有生气,是一种恰如其分的玩味狡黠。
她随即抿住唇细细地笑,没露一点牙齿。
卫征对张清妍最深的印象就是这样的。
清纯漂亮里混着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