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病愈之后的第一次早朝,沿袭了以往的气氛。百官参奏之后,接下来便是崇祯的发泄时间。从洪承畴到杨嗣昌,再到孙传庭、熊文灿,甚至包括左良玉、刘泽清、郑崇检等统兵大将,都给骂了一个遍。
好在百官都已经熟悉了这种节奏,一个个闷头不吭声,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静静的听着君父的训斥。
很快,早朝便成了崇祯的独角戏,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崇祯骂累了,看着一个个和死人没两样的朝臣们,只能无奈的挥挥手散朝。
周延儒回到内阁值房,刚刚换上一身便服,心腹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便匆匆求见。
如今的内阁杨嗣昌的势力已经被清洗一空。半年的时间中,薛国观被弹劾受贿,黯然离开京师,张四知被迫致仕。新加入进来的魏德藻、蒋德璟俱是周延儒一党,这两人身上还有着鲜明的东林党人的标记。内阁中只有贺逢圣纹丝未动,周延儒知道,这也是崇祯皇帝的平衡之策,不久的将来,肯定还会再有一人入阁,但在这个人绝对不能和自己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阁老,刚刚得到的消息,御史祁彪佳、贺登选已经在私下联络人等,准备上疏参劾登州副总兵朱平安。起因便是之前刘泽清呈上的那份奏折,说{是朱平安为一己私利,擅杀蔡连升以及登州四卫等一众朝廷命官!”
周延儒刚刚净了面,精神为之一振。不动声色的听吴昌时将话说完,不屑的笑笑。
“不过是一批宵小之辈,无须太过在意。杨文弱督师无功,便想在朝堂之上掀起一些乱子来,来个渔翁得利。刘泽清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官,祁彪佳、贺登选更是他豢养的马前卒,此番生事,明里是对付朱平安,最终的目标不外乎还是老夫!”
“那要如何应对呢?”
“简单,朱平安在山东弄到了不少刘泽清徇私枉法的铁证。如今全都存在老夫这里。吩咐咱们的人抢先上疏弹劾刘泽清。注意不要牵扯到朱平安。朱平安如今圣眷正隆,这几日又弄了不少金花银送进宫去。这才又刚刚上了一个控制瘟疫的方子,皇上龙颜大悦,也必定不愿将其牵扯在内。”
“是。学生明白。这就去办!”
“慢着!”周延儒又叫住吴昌时。“派人去山东走一遭,告诉那朱平安。‘一山不容二虎’,老夫心中属意的山东总兵就是他!”
……
崇祯散朝后。本打算回到坤宁宫休憩。但途中却一眼看到了远处长公主朱媺娖的寝宫寿宁宫。
坐在软轿上的崇祯叹息一声,低声问随侍在侧的王承恩,“大伴,长公主在登州如何了?”
“皇爷放心,朱平安又来了信函,已经说服公主在其婚礼之后返回京师。”
小心翼翼的看看崇祯皇帝若有所思的神情,王承恩这才说道:“奴婢斗胆说一句,长公主虽是天家贵胄,但生来便居于禁宫之中,这次难得出宫游历一番,还请皇爷不要再责罚她了!”
因朝局而造成的凝重神色渐渐褪去,崇祯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怜爱的笑容。长公主心地纯善,自幼便甚得崇祯夫妇喜爱,作为父母,最欢喜的事情,自然是看着儿女无忧无虑的成长。这次朱媺娖擅自出宫,初始,崇祯难免有些生气。但仔细一想,却是同样为女儿自幼便困于深宫而感到淡淡的忧伤,自己是没办法再走出这紫禁城了,但女儿能走出去看一看这大千世界,又有何不可呢?
崇祯淡然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将崇祯送到坤宁宫后,王承恩则信步来到了寿宁宫。一进宫门,宫里的女史便一早得到了消息迎了出来。这女史姓刘,也是看着陪伴着长公主一起长大的老人,与王承恩关系也是不错。说起长公主的事情,刘女史也不禁双目微红,连连感谢王承恩说服了陛下不再惩处公主。
王承恩摆摆手,“这都是陛下的恩德,公主难得出去一次,为人父母的也不愿孩子受了委屈!”
王承恩打量了一下四周,悄悄问道:“前几月送进来的那个人如今可好?”
刘女史点点头,“这孩子倒是知书达理,一直陪在公主的身边,这次公主偷偷出宫,便是用了她为替身。为人很是忠谨,就连坤宁宫的妈妈前来问询,竟是一个字也没吐露,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还在宫里将养身体。”
“咱家能见一见她吗?”
王承恩要见的人,哪里有不允的道理。刘女史当即便将他领到宫内的一个小院。看来刘女史对其也甚是看重,还安排了两个宫女在这里侍奉。
王承恩是内官,自然没有什么避讳,直接和刘女史便走进了内间。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弥漫着一股香炉的味道,床上躺着一个身影,看到王承恩和刘女史进来,连忙就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