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手又在箱子里一拨。
只听壁上书架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水声。接着,木架竟自动移开,一个小小的木头人,缓缓从书架后滑了出来。
这木童手上,竟真的托着只茶盘,盘上果然有两只玉杯,杯中水色如乳,苏樱微微一笑,道:“抱歉得很,此间无茶,但这百载空灵石乳,勉强也可待客了,请。”
花无缺忍不住道:“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其巧妙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苏樱淡淡笑道:“孔明先生的木牛流马,用于战阵之上倒是好的,若用于奉茶待客,就未免显得太霸气了。”
言下之意,竟是连诸葛武侯也未放在她眼里。
这时夜色已浓,星光已不足照人面目,书架里虽有铜灯,但还未燃起,花无缺忍不住又道:“难道姑娘不用动手,也能将灯燃起么?”
苏樱道:“我是个很懒的人,懒得常会想出很多懒法子……”
她的手又轻轻拨了拨,铜灯旁的书架间,立刻伸出了火刀火石,“锵”的一声,火星四溅。
那铜灯竟真的被燃起了。
苏樱微笑道:“你瞧,我就算坐在这里不动,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花无缺大笑起来——真的大笑起来,笑道:“以我看来,纵然是自己燃灯倒茶,也要比造这些消息机关容易得多,你这懒人怎地却想出这最麻烦的法子?”
也不知怎地,他竟一心想折折苏樱的骄气。他本不是这样的人,此刻也许是笑得心里失去了常态。
苏樱却冷冷道:“像我这样的人,难道也会替你倒茶么?”
花无缺道:“你为何不用个丫鬟女仆,这法子岂非也容易得多?”
苏樱冷冷道:“我怕沾上那些人的俗气。”
花无缺又没有话说了。苏樱静静地凝注着他,缓缓接着道:“你说这些话,只因你觉得我太强了,所以想压倒我,是么?我不妨告诉你,世上没有人能压倒我的,我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你不必白费心机。”
花无缺大笑道:“其实你只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任何人一掌就可以推倒你。”
苏樱道:“你居然看出我不会武功,你的眼光倒不错。”
花无缺道:“多谢。”
苏樱道:“你的武功很不错,是么?”
花无缺道:“还过得去。”
苏樱道:“但现在却是你要求我救你,我并没有求你救我。由此可见,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武功可解决的,人所以为万物之灵,只因为他的智慧,并不是因为他的力气,若论力气,连匹驴子都要比人强得多。”
花无缺只觉怒气上涌,又要拂袖而去了,苏樱却就在这个时候嫣然一笑,盈盈走过来,柔声道:“现在,你老老实实地躺下去,我给你服下一瓶药后,你这可恶的笑声,立刻就可以停止了。”
面对着如此可爱的笑容,如此温柔的声音,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发得出火来?何况她说的这句话,又正是花无缺最想听的。
花无缺并不是怕死,但这笑……他现在真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比“笑”更可怕的事。
笑声终于停止了。花无缺服了药后,已沉沉睡去。
突听一人娇笑道:“好妹子,真有你的,无论多么凶的男人,到了你面前都会乖得像只小狗……”随着娇笑声走进的,正是白夫人。
苏樱瞧也没有瞧她一眼,淡淡道:“你为何现在就来了,你不放心我?”
白夫人笑道:“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妹妹你心高气傲,所以要我来求妹妹,这次委屈些,只要这小子说出了移花接玉的秘密,咱们立刻就将这小子杀了给妹妹出气。”
苏樱到这时才冷冷瞟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对他这法子不好?”
白夫人又赔笑道:“不是不好,只不过……咱们现在是要骗他说出秘密,所以……”
苏樱冷冷道:“你觉得我应该对他温柔些,应该拍拍他马屁,灌灌他迷汤,必要时甚至不妨脱光衣服,倒入他怀里,是么?”
白夫人娇笑道:“反正这小子已快死了,就让他占些便宜又有什么关系?”
苏樱已冷冷接道:“老实告诉你,我对他若真用这样的法子,他也是万万不肯说的,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你的丈夫还差不多。”
白夫人道:“但……但是……”
苏樱道:“对付他这样的人,就要用我这样的法子,他才服帖。只因我这样对付他,他就万万想不到我有事求他,也就万万不会提防我,否则我怎会故意让他看出我不会武功?你总该知道我虽不屑去学这些笨玩意儿,但要我装成一流高手的样子,我还是照样可以装得出的。”
白夫人展颜笑道:“我现在才懂了,妹妹你的手段,果然非人能及。”
苏樱懒懒地一笑,道:“你懂了就好,现在你们快躲远些吧,明天这时候,我负责令他老老实实地说出移花接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