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彰也旁若无人朝着她说了一句话。她听不到,但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欢喜恭贺着将她从桥上推搡下来。
那一年她十七,李显彰二十又五,未入天下评。
……
可惜的是,天有不测风云。
李显彰哪怕自认自己能算云雨,却没算到小人。
几日过后,生意依旧,李显彰到哑娘小院的时候,陈父已经不在,李显彰没见着送酒的驴车,便知道陈父又是上门去了。
见着李显彰和更一万的时候,哑娘神色雀跃,从房间原本的供盘上拿下个苹果,用井水冲洗一下,递到了更一万的手里。随后拎了俩坛子酒,又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显彰。
上面写着,清酒二坛,城南昌西坊李家。
李显彰笑了笑,以示自己知道了。一手拎一酒坛,带着更一万往城南走去。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找到昌西坊,四下打听,整个坊内就没有个姓李的人家。
李显彰丢下酒坛转身便跑,嘴角噙着冷笑,脸色阴沉的可怕。更一万不敢询问,喘气跟随。
回到城北,院门大开。里面凌乱一片,晾衣杆散落在地。
陈父抱着浑身湿透的哑女哭声喑哑。
李显彰轻声走了过去,声音有些阴森说道:“你知道是谁,对吧?”
陈父却如同失魂落魄的游鬼一般,不闻不理。
李显彰也不顾其他,一把推开陈父,抱起哑女便往城外走,更一万面色凄凉跟在后面。
……
李安城外。
而今,原本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上野草遍布,还开有几颗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这里就是埋着那女子的地方。更一万不知所踪。
李显彰背靠着坟茔上,一条腿弯曲,喝着酒,一脸嘲讽神色。
“想我李显彰自诩聪明一世,没想到到头来护不住一个弱女子。哑娘,你说可笑不可笑?”
“呵,从护城河回来之后,你爹就神色异常,他只道是晚上没休息好,我却不疑有他。”
“这个仇你爹不替你记着,我可替你记得深呢,那些人一个个都走不了。世人都知道李显彰小肚鸡肠的很,只是让你等了这么些年,不怨我吧?”
“当年如果不是我要带你出门,你就不会平王府上的人看上了。也就不会有这回事了。说起来,这事还得怪在我头上。但如果不是这事,我和一万也查不到景王那里,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的名字了,你说是不是啊?陈苇。”
“陈苇,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走了好多的城。可惜那酒都不是我要的味道。”
“陈苇,陈苇,比我李显彰好听多了。”
……
李显彰一句一饮酒,直到酒尽。随手摘下坟丘上的一朵野花,手指旋扭,眼神怔怔的盯着同杏黄一般颜色的花瓣。
“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你都听不到的,但是我还是想说。”
李显彰字字珠圆,重复了一次数年之前在元宵节那夜对她说的话。
“我娶你好不好?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他深夜离开,蓦地想起当年他爹跳江自尽时,在屋里写下的话,无人伴我以歌,无人伴我以酒,亦无人伴我以白首。
泪如雨下。
这一年,李显彰三十又二,陈苇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