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卫怀信快步端来加热的盒饭,往茶几上一搁,手指烫得忙去捏自己耳垂,“你睡了很久,也很沉,我一度担心你会不会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醒来。等你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去趟医院检查检查吧?我很小的时候背过一个成语,至今印象深刻,叫讳疾忌医。”
杜若予下床挪到沙发上,不太敢看卫怀信的脸,“……我知道了。”
这明显敷衍的话卫怀信也无立场再劝,便坐到她身旁,分她一把勺子。
他一坐下,老沙发半边凹陷,杜若予顺势滑了过去,肩膀靠到他身上,又是一阵脸热。
“……”杜若予迅速移开,抱着饭盒一顿塞,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慌张无措,她拿来丁浩生的资料,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卫怀信见她只顾吃蛋炒饭,将三碗炒时蔬推到她面前。
资料里有一张当年市重点高中保送南医大学生名额的修正通知,名额只有一个,正是如今的丁浩生。
“等一下……”杜若予放下蛋炒饭,蹙眉道,“这个保送名额是修改过的,也就是说,丁浩生不是最开始被选中的那个学生?”
卫怀信凑过来,“如果是这样,那先前那个被选中的学生,为什么要放弃保送名额?”
杜若予说:“那个年代的名校保送名额,可不是小事。你能查到这个原本的保送生是谁吗?”
卫怀信点点头,马上给他的“民间渠道”打电话,要那边调查丁浩生同届保送生的事。
等他们吃完这顿简单的饭,“民间渠道”有了回信。
和丁浩生同届,原本被定为南医大保送生的学生叫做陈雨,是个女孩。
陈雨和丁浩生是重点班的同班同学,陈雨的成绩名次在丁浩生之上,成绩相较也更稳定,从一开始她就是板上钉钉的南医大保送生,这点全校都知道,直到陈雨承受不住高三的学习压力,自杀了。
“自杀?”杜若予虽然吃惊,内心深处却又隐隐觉得理该如此。
否则丁浩生如何顶替她成为下一位保送生。
“她在一个周末傍晚,跳了县城的水库,尸体隔天才被捞起来。”卫怀信的手机新资料包里有一份陈雨当年的死亡报道,“警察在她宿舍找到了遗书,她也曾和同学透露过压力太大想死的念头,因此被确认为自杀。”
“确定自杀的话,似乎就和丁浩生没有关系了。”
卫怀信的手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不停翻看新的资料包,“她和丁浩生似乎只是普通同学。陈雨在遗书中反复强调压力大,痛苦,想死,她亲近的同学和老师当年也证实,陈雨在自杀前一段时间,情绪确实压抑,有异常举动,但当时老师同学都忙着高考,都把她的情绪当成普通厌学。”
“陈雨的性格是不是本身也不太开朗?内向,甚至孤僻?”
卫怀信点点头,“我怀疑这孩子是抑郁了。”
一个抑郁自杀的高三学子,死后保送名额转让给另一个急待机会的优等生,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杜若予仍然如鲠在喉。
他们俩研究了整晚丁浩生的生平,只觉得这是个集努力和运气于一身,最终飞黄腾达的普通人,在他身上,似乎并不存在卫怀信怀疑的“前科”。
“没注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十点的时候,卫怀信看了眼手表,微感歉意地站起身,“杜小姐,我先回去了。”
杜若予心头涌上失落,可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今天谢谢你。”
卫怀信笑了笑,扎上垃圾袋,要顺路拿到楼下丢。杜若予和他一起走到大门口,卫怀信正要道别,却咦了一声,俯身看向防盗门的外锁。
这门锁是前几天刚换上的,簇新锃亮的金属外壳,手指滑过都能留下指纹,更别说什么尖锐硬物。
卫怀信凑近仔细看,越看神情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