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转过身来,他腹部在之前被戳了个洞,这会儿手掌已捂不住那伤口,血液从指缝中流出,他的身体抖个不停,但他仍旧执着长剑同那些人血拼。有金吾卫继续上马追余夏,他便去砍马腿,他动作已然慢了许多,没有砍到马腿,那马奔跑着,他就在后面追赶着,失血越来越多,每向前一步,脚下总是会留下越来越多的血迹。
萧山咬着牙,孤注一掷,用尽最后全部力气把长剑飞了出去,那长剑偏了一些,却也扎中了金吾卫的后腰。
萧山眉眼之间流露出喜悦,少年的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成功带来的喜悦。原来那一年多的坚持是有用的。每一个天都未亮,爬起的早晨,每一个夜深人静,挥洒汗水的夜晚,每一滴的汗水,身上留下的伤痛,脚上磨出的水泡,手上执剑所磨出的茧子,都是值得的。
他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等来了自己的强大,终于有一次,他能够护得了主子和夫人的安全,他朝着那黑暗里跑了两步,哪怕余夏骑得那匹马已经消失在夜色里有一会儿了,哪怕每迈一步都能听见血液流到脚下的滴答声,他也是想要往前。
噗——
他低下头,看着腹中有剑尖露出,又很快抽离。他知道身后的金吾卫刺穿了他的身体,此时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倒在了地上,但眼睛始终盯着前处的街道。他笑着。
够了,主子足够时间逃离了!
他笑着笑着,却又觉得想哭。他不甘心,更不舍得现在的日子,他脑海中忆起余夏带他去买衣服,忆起他挣得第一笔钱,忆起他跟在余夏和王慕倾身后,怎么也抱不住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礼盒,时常他脑子转不过来时,余夏会踹他一脚,或是打他得头,但他从来不会气恼,反而觉得这般是余夏给予自己的“特殊待遇”,他忆起在燕停阁里,王二娘追着那些小孩儿跑,余夏拿着肉包跟在王二娘身后跑,而他又抱着一筐的新鲜瓜果,追着他们所有人跑,姐姐会抱怨他们没有大人的样子,简直是戏耍胡闹,高能会扶手汗颜,熊然只会抱着肉包张牙舞爪的摇旗呐喊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她很喜欢主子,夫人,高能、熊然,姐姐他们都能在身边!
冰凉的剑尖抵住他的咽喉,他的意识模糊了
余夏连夜做好了准备,要是金吾卫再连个公文都没有,就强势拿人,大不了就血拼到底。如果带着公文来,她敢跟着他们回衙门,她倒是想看看余邈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她没想到没等来金吾卫,反而是萧蒹、高能他们被放了回来。只是,独独少了萧山。
“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么?”余夏心焦,连着两天,眼皮一直在跳。
“主子,我打听了金吾卫当差的人,他们都说大牢里没有萧山这个人。”高能犹豫,“要么是关在特殊的牢房里,要么恐怕”他没说下去,余夏听着心里一悬。
熊然推开房门,没心没肺的嚷道,“找到萧山了,在城门口”
萧山确实子啊城门口,他双手捆绑着吊在城门口。他光着上身,浑身上下全是伤口血渍,脚下连一双鞋都没穿,整个连人该有的颜色都没有。
萧蒹当即就吓得腿软,她想喊想叫却被高能捂住了嘴,“你看他腰腹上还缠着一层纱布,明显的被医治过的痕迹,他没有死!”确实还吊着一口气!可再这么下去,冻也冻死了。
金吾卫的士兵在城门口贴上了告示,大庭广众告知萧山犯了大罪,后日将会实行车裂之刑。
燕停阁里,萧蒹跪在余夏面前,请求她救救萧山,可没等余夏说话,高能也跪倒在地,他的看法刚好相反,从一开始就都是余邈的圈套,一环扣一环,要诛心又要杀人,他又以萧山做饵,逼着他们从金吾卫手里救人,而那时别管是不是乱党反叛,金吾卫可以就地诛杀他们。
“我们不去救,我的弟弟就是一个死!”萧蒹起身,态度逐渐冰冷,“你不去救,就别来阻止我!”
屋子里只剩下高能和余夏,余夏问他,“你真的只是这么想么?”高能说出疑虑,“我被关在牢房里,衙差软硬兼施的问话,想要我作证,证明您和李演那个案子有关,他们想把主子您钉在谋反的位置上,如今萧山也会遭受到那种待遇。”
“可今天萧山被吊在城门口不正说明他没有背叛我么,他要是背叛我,被吊起来的将会是我。”余夏看得很清楚。
“余邈既然肯放了我们其他的人,肯定还会变着法的折磨萧山,他那么年轻,恐怕扛不住那些刑罚。余邈就是看出了这一点,若是我们去救他,更加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若是我们不去救他,余邈肯定也会用这一点诛萧山的心,萧山最后很可能会把剑指向您啊!”
余夏轻笑了一下,反问,“若是有一日,有人拿着你的弟弟妹妹做要挟,只有背叛我,他们才能活命?你那时怎么做?反过来如果是我,他们用王慕倾做要挟,我会舍掉你,并且毫不犹豫。当最重要的都受到威胁,这么选择,无需鄙视,人性皆是如此!”
“不会!”高能斩钉截铁,“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早在此之前,我意识到他们会成为我的软肋之时,已经将他们各自找了人家送了出去,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包括您。他们不会成为我弱点,也不会发生您假设的那一天。我高能再无亲人,只有主子。就算今日生命受到威胁的是我,哪怕遭受再惨无人道的刑罚,我依旧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